车里暖气很足,纪经年缓了一会。
司机是个热情的北方人,看纪经年冻得不行,操着一口北方话笑道:“您不习惯这边的温度吧?”
纪经年笑笑:“是不大习惯。”
“现在这会还好,到了晚上更冷,快零下三十度了。您这身肯定是不行。”司机发动车子,嘴上不停。
纪经年听了司机的话,不由想起了于恒身上那件长款但是很单薄的旧款羽绒服,以及那件针脚粗糙明显已经不合身的毛衣。
距离于恒的火车到站还有一会,纪经年让司机就近找一个商场,去买几件衣服。
于恒吸吸鼻子,把自己四个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块卫生纸,只好悻悻继续吸鼻子。
快四十八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得不到好的休息,火车的温度随着往北越来越低。让他的感冒更加严重了,今天早上在火车上醒来,他觉得头晕脑胀,鼻塞更加严重,喉咙也像火烧一样,甚至还隐隐有点烧。
于恒想去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冲一把脸,好清醒一点。却被告知火车即将进站,卫生间暂停使用,于恒无奈,只好贴一贴冰凉的车窗,让自己舒服一点。
旁边是一个大肚子的大叔,下巴上三层肉叠着,占地面积也大,把于恒挤的不行。大叔应该是血稠,此刻呼噜震天响。
两个人一块坐了一天多,大叔是个闲不住爱唠嗑的人。
胖大叔先是打听于恒的年龄和婚恋状况,得知于恒还在上大学才作罢。
于恒估计大叔是有个女儿。果然后面大叔说,他是去B市看女儿,女儿好多年没回家,他惦记的很,不去看看不放心。
还说女儿也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叫人着急云云。
话里话外尽是一个父亲的担心。
于恒心里想,真好啊,漂泊在外面的人有人惦记着。
他就没人惦记着。
许是生病的人心里都有点脆弱,于恒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伴着大叔的呼噜于恒迷迷糊糊睡着了。
火车刺耳的音乐突兀在他脑袋顶上响起,吓得他一激灵,火车广播播报前方到达终点站,让乘客准备下车。
于恒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把脚底下装着证件的背包抽出来,背在肩膀上。
坐在椅子上,眨着漆黑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车厢里躁动的人群。
这些人有拖家带口来旅游的,或者是回家的,期待和欢喜冲淡了他们长途旅行的疲惫,叽叽喳喳的兴奋不已,都想快点下车。
于恒没人接,也没什么期待,所以不着急下车。
他靠在椅背上,放空沉重的大脑。
多久没回来了?
他今年大二,两年没回来了。
一点近乡情怯的感觉都没有,他巴不得,此生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于恒随着人流慢悠悠走下火车,往车站外面走。
他也被H市的冷风冲击了一下,不过早有心理准备,徒劳地拢了拢领口。
于恒出站去找有没有去往县城的大巴车。
却不想在出站口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万万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