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堂里,苏辙坐下后问道:事到如今,二位可否直言相告,常平仓内到底有多少存粮?吴时和陆师闵有些无奈,嗫嚅着不敢说话,苏辙问道:按账面所算,陕西诸路常平仓内应有存粮三十四万石,可否调出二十五石?两位转运使默不作声,苏辙加重语气说道:二十万石可有?回答苏辙的是沉默,苏辙愤怒的说道“偌大一个陕西,常平仓内连十五万石粮食都凑不出来吗?回答苏辙还是沉默。
苏辙强行压住怒火,说道:看来是本相官卑职小,这等机要之事,本相是不配知道了,也罢,本相就送二位到东京,去跟政事堂、跟官家说吧!苏辙向外喝到:何指挥何在?一个身着重甲的魁梧大汉进来行礼说道:苏相,末将恭候钧谕!苏辙说道:你带一百刀斧手,送这二位大人去东京,交予乌台罢!陆师闵说道:苏相,下官也有难言之隐啊!苏辙说道:是在这里说还是在东京说,全在二位了!陆师闵说道:苏相,下官等实说就是,还望苏相给下官点体面。苏辙点点头,吩咐道:何指挥,你带人将无关人等都赶出去,将这二堂围起来。何指挥领命去办了。
苏辙这才坐下,说道:二位可以实说了吧?吴时说道:苏相,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现在陕西诸路州县府库内存粮二十二余石,常平仓存粮九万余石,若是三司转运及时,向章宣抚可以先转运三十万石军粮。
苏辙都吓一跳,指着他们两个怒道:尔等合衙官吏,竟贪墨常平仓存粮二十多万石!视朝廷律法为何物?当乌台是什么去处,如此胆大,亘古未闻!陆师闵说道:苏相,下官敢以身家姓命担保,下官自到任以来,从未贪墨过常平仓的一粒粮食,一文钱。吴时也说道:下官也敢担保,从未贪墨。苏辙怒道:那存粮去哪里了?二十多万石的存粮,难道都是下面的州县小吏贪墨的,尔等以为这就可以摆脱罪责?二十万石粮食不翼而飞,贻误军机,追夺出身以来文字,流放沙门岛都算轻的了!
陆师闵说道:苏相,下官虽说不敏,但还能约束小吏,虽然些许小吏贪墨确是无法避免,但是常平仓短少,确实不是贪墨。苏辙怒极反笑,说道:好啊,这短少的粮食到底哪里去了?难不成能彰了翅膀飞走不成。
吴时说道:其实常平仓短少,是一个顽疾,尤其是陕西,一来是陕西本就产粮不多,粮价高涨,常平仓根本买不到粮食,全靠转运,但是转运都是有漂没的,一般来说朝廷每向陕西转运一百石粮食,陕西实收大概在八十石左右。苏辙问道:朝廷转运,民夫行粮等都是朝廷供给,就算运输途中有所损耗,断然也不会有两成吧?吴时笑道:苏相,这漂没,就不会出库的。苏辙这才明白,哪里是什么漂没,就是三司和司农寺的官吏贪墨了的。苏辙问道:既有此事,为何不上书乌台,查处此辈。
陆师闵苦笑道:苏相啊,就算我等冒死向乌台弹劾,他们不过是换个地方做官,最多不过罚铜,可是我们陕西的转运可就难了,一旦粮食不能及时转运,又赶上歉收,到时候激起民变,我等的罪过就大了!苏辙只得无奈的说道:就算如此,不过两成之数,还有十多万石的粮食去哪里了?
陆师闵说道:我等将粮食借出去了!苏辙都愣住了,问道:陕西今年有灾情吗?既然有灾情,尔等为何不上报中枢?可知道蒙蔽圣听是多大的罪过!苏辙以为是他们蒙蔽灾情,私自动用常平仓的粮食救济灾民,因为常平仓的主要作用就是备荒备灾的,其实青苗法就是常平仓制度的改良。陆师闵意识道苏辙想多了,赶紧说道:今年陕西没有灾情,我等是将粮食借给了商人。
苏辙说道:什么样的商人能从常平仓中借的十多万石的粮食,他借这么多粮食要干什么?陆师闵说道:苏相知道,下官还有个提举盐茶公事的差遣,其实就是在熙河路与番部用茶马粮食等交易战马。苏辙说道:这我自然知晓,可是此事与粮食有什么关系?
陆师闵说道此处,不由得流泪说道:罢,今日下官就请苏相为下官做主吧!下官自任这提举盐茶公事以来,多次派遣官吏去熙河路交易,可是每次派去的人,不是被袭杀于路上,就是到了熙河路根本找不到蕃部与之交易,下官也曾致书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司,但是杳无音信。可是若是完不成茶马交易,就无战马可用,事关军国大事,下官怎么不急,但是就在此时,有个商人找到下官,言明只要下官借粮于他,一应事体他都会办妥的,所要战马,如数奉上。
苏辙感觉简直是天方夜谭,说道:你堂堂一路转运使都办不到的事,一介商贾就行吗?陆师闵说道:确实可行,因为他是高家的人,说白了,他们从下官这里借的粮食,再部分与西贼交易,换取青盐,部分到熙河路换取马匹,再将青盐倒卖到东京,所的银钱只需三成就可以从巴蜀或东南购来粮食还给常平仓,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下官等哪知道朝廷突然要用兵啊!
苏辙简直无语,是关高家,也就是官家的祖母,而且高遵裕在神宗时久镇陕西,门下极多,还真不是一般豪门能比的。苏辙问道:那高家的人,已经将粮食运走了吗?陆师闵说道:没这么快,大部分粮食还在陕西,高家在陕西主事之人可还在?陆师闵说道:还在,是高家远支,苏相要去拜会他吗?
苏辙冷笑道:二位自轻自贱也就罢了,还要拉上本相吗?陆师闵你带着何指挥去,将他带到本相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