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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少年侦探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宿醉的后遗症,也没能逃过永山香理的教导。  不过还好,当永山香理出现在帝丹小学一年B组的门外对他招手的时候,他早就恢复能跑能跳的状态,不至于顶着一张宿醉脸去面对她。    “香理姐姐!”    那三个从上午开始就非常激动的小鬼头在唯一一个小姑娘的带领下呼啦啦跑了出去,少年侦探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注意到他们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从容的跟在后面走出了教室。    “博士给你的,香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小的徽章。“光彦的那个可以拿回去了。”    没错,这些小鬼背着他讲的绝对就是这件事,猜也能猜出来他们是早上收到了永山香理今天要来的通知,而没有通讯设备的小屁孩能利用的想也知道只有侦探徽章……这样一想的话,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少年侦探绝对不会承认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其实也打开了对讲机,不过永山香理自此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倒是让他无法求证。    “果然还是瞒不过柯南呀。”香理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徽章,又从校服百褶裙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十分感谢,光彦。”  她弯下腰,双手合十对他眨了眨眼睛,受到美少女眨眼杀待遇的早熟小男生顿时脸红起来,声线也飘飘忽忽的。“不……小事而已。”    少年侦探撇了撇嘴,完全搞不懂这种完全一样的徽章有什么要分你我的必要,博士把徽章托付给他的时候他本来是直接想交给光彦了事,不过看着他们背着他说话,才特意拖到现在以示【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不戳穿你们】的优越感。  从这种角度来看,少年侦探也是一个……极(fei)富(g)童(you)心(zhi)的人没错。    “柯南的感冒好了吗?之前听步美说你好像脸色还是很差的样子。”香理跟着熟悉地形的原住民往树阴下走,故意落后了几步低声问小侦探。“如果还没好的话……”  “如果还没好的话,柯南的那一份蛋糕就让我来解决好了!”    说是低声,其实按照这个距离该听清楚的也全都听清楚了,少年侦探团的食量担当双眼亮晶晶的看过来,踊跃发表了自己的提议。  因为刚好路上会经过一家蛋糕店,所以早上通话的时候香理就征求过他们的口味——当然那个时候被排除在外的少年侦探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算作后勤助理带给团员们的福利。    ……不他只是宿醉谢谢。    瞬间想通前因后果的小侦探抽抽嘴角,还没等他用自己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搪塞过去,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小姑娘就毫不留情的驳回了同伴的请求。    “元太你太贪心了啦!柯南已经好了,对吧?”  “步美也太护着柯南了嘛,是吧光彦!”    感觉自己好像一脚踏进了低龄段修罗场的香理只好笑而不语,同样身为【受欢迎】这一类别里的常驻用户,她看着小侦探脸上的无奈神色,相当理解他的心情。    “我要切蛋糕了哦。”    少女这样说,意图转移话题,她取下单肩包,拿出蛋糕之后原本不算大的背包就瘪了下去,少年侦探怀疑里面可能就只剩下那本围棋棋谱,最多还有两支笔和钱包。  包背在左肩拿东西还用左手,这种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姿势只有一个解释,虽然想不通为什么对方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逞强,但少年侦探也不准备戳穿她。    “我来切吧。”    他接过刀叉的动作实在过于自然,香理怔了怔,放在别的小孩子身上可能还要归咎于孩童积极的天性,小侦探会主动做这种事情……大概是因为注意到自己还没办法自如动用右手吧。  虽然妄图通过伪装的方式来挽回大人的形象确实不太对,但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男孩子一本正经的照顾着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从见面开始香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受过对方多少关照,默默地感谢了一下来自小侦探的体贴。    “果然很靠谱呢,柯南。”    ……  说着这种话的少女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体贴。    因为是教学计划以外的课程,香理又没有接受过教师指导——她只是对带孩子稍微擅长一点——坐着的还都是已经见过一次的小熟人,可想而知课堂纪律不会太严肃整齐。  其中最为出格的,大概是整堂课都不在自己座位上的某个七岁少年。    “给。”小侦探用纸巾包好的粉笔。  “请用。”小侦探翻好的书。  “是应该走这里才对,”小侦探帮他的同窗将棋子摆到正确的位置,不忘抬头向她求证。“呐香理?”    香理收回了抬到一半的手。  她要做的说白了也就是带领小孩子们领略一下围棋的有趣之处,整节课需要真正需要动手的地方不多,这也是她没有推掉这份工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现在……    黑板上象征棋盘的线是小侦探提前画好的,学生们自行对弈的时候出的错是小侦探帮忙指正的,甚至连书都是小侦探帮忙翻的,如果不是心里清楚这堂课的安排只有自己知道,香理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跟小侦探提前排练过无数遍。  四十多分钟下来右手抬都没抬过一次的临时老师内心有些复杂。  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铃声打响后他还帮忙收拾好了书和笔,抱在怀里不肯递给她。    “等我一下,香理。”小少年一脸认真的叫她的名字。“我送你回家。”    香理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意。  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图书馆的杀人事件都上了报纸,永山家的家长们当然不会再像别墅里那次一样一无所知,这通电话是永山家大当家打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派人接她回家。  她这样问的意思当然不是能够亲自过来,身为东京大学知名教授之一,永山纯子其实相当忙碌,但是她手底下学生众多,虽然本人不是会胡乱差遣学生的性格,不过真正用到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客气就是了。    从小就养成了独立上下学习惯的少女有些苦恼的将其定义为甜蜜的负担,东京大学离米花町不算太近,她并不想麻烦忙于学业的学长学姐。    “不用了,妈妈。”她回绝了母亲的提议。“已经有人送我回家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看着说要送她回家的当事人,小侦探收拾书包的速度很快——香理怀疑他可能是上课前就准备好了——反倒是跟朋友们解释花了些时间。    “是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男孩子哦。”    那个男孩子一脸【总算被放行了】的表情,香理笑了起来,跟母亲约好到家打电话报平安之后就结束了这段通话。        “不是说有人送你回来的吗,人呢?”    香理刚掏出钥匙,还穿着西装趿着拖鞋的永山先生就举着早报开门。    “已经走了。”香理下意识回答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等等爸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家?”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肯定是永山夫人听说有男孩子送女儿回家之后秉着八卦之心通知了丈夫,她今天有份课题要讨论完成了才能回家,只能拜托相对清闲一点的永山先生来观察情况。  永山直人完全没有学医的妻子那种见微知著洞若观火的观察力,他主修天文学,脑子里满是根深蒂固的浪漫主义思想,急于知道那个臭小子的身份,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儿已经看破了他的意图。    “因为……学校临时放假,反正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回来了。”他扯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你们学校的吗?身高多少?我怎么都看不到他头顶。”    永山家的围墙一米七左右,香理的身高只比围墙低一根手指,连这条线都没过的男生……名义上的家主对女儿的眼光感到有些担忧。    “外校的,身高在他们班里应该算平均线以上吧。”眼光遭到怀疑的香理这样回答,故意顿了顿。“人家才小学一年级,当然不会高过围墙。”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顺便,爸爸,”她踏上了楼梯,又回过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永山教授抛出最后一击。“打电话告诉妈妈的时候记得跟她说我到家了哦。”    永山直人:???    他都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犀利,捧着一颗受伤的心去跟妻子交流情报,并没有注意到前者措辞中的破绽。  而香理关上了房门。  夕阳透过玻璃铺陈在木质地板上,与落在小侦探脸上的是相同的角度。    正是在这样的温暖光线下,小少年将包挂上她左肩,盯着另一边的手臂抿起唇角。  他的视线好像能穿透帝丹高中的校服外套,看见了包裹在层层绷带下的那道划痕。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香理。”    小侦探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的保证。  香理知道,作为一个相对成熟的大人,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安慰他说没事的。  但小少年皱着眉头,语气比之前来的缓慢犹疑,却无端端多了几分承诺的重量。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放大抽伸映在墙上,看起来像是与她同龄。    像是与她同龄的那个……高中生名侦探。    落下的银杏叶被风摔在墙上,很快就回归土壤。  秋天已经过去了。  香理突然意识到。    最喜欢的那个季节已经过去了。  那么,最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变成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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