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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工藤新一最近的确陷入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烦恼中。  倒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不过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出现了某种人类男性特有的中老年综合症——包括但并不仅限于啰嗦、邋遢、花心、嗜酒如命、凡事马虎……(妃英理这样说)——当然平成的福尔摩斯认为自己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他对自己的怀疑仅限于花心这一块,再详细一点应该是【见异思迁】,然而即便如此,也让少年侦探被自己的联想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真的是跟那个大叔在一起呆久了所以近墨者黑……!?)    远在医院大厅电视机前的毛利小五郎打了个喷嚏。  灰原哀端着咖啡从某位十七岁小学生旁边经过,冷淡的瞥过一眼,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拜那位人在医院心在演唱会的废柴大叔所赐,化名江户川柯南的家伙已经连续好几天都驻扎在发明家的客厅里,或者被他的小学生朋友拉出去,总之是完全符合一个刚放假就整天跑出去疯玩的小学生形象,这种十分反常的现象并没有引起灰原哀的兴趣,就算是有也不会比她对研究出解药的兴趣来得大,现年七岁的美少女啜了一口咖啡,面容平静的对着电脑屏幕开始敲敲打打。    并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倾吐心事的小学生叹了口气。  在所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里,灰原哀一开始就不在咨询人选里面,单身了五十二年现年五十二岁的阿笠博士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咨询者,至于父母那边虽然可能得到有效的建议,但更大可能是被他们夫妇联合起来嘲讽外加又一件一辈子的黑历史,至于服部平次——    工藤新一并不愿意去想象,当自己说出‘之前我喜欢着我的青梅竹马但是当你跟你青梅竹马太过亲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很不爽所以其实我喜欢的可能是你的青梅竹马’这种想法的时候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更何况……他其实还并不是太清楚,永山香理之于自己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少年侦探承认那个女孩子在自己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地位,但正因如此他才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心里涌现的那股躁郁,到底是出于对这样的特殊存在被别人抢走而产生的危机感,还是真的出于喜欢这种心情。  又或者这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只是因为当初那场告白让他在潜意识里将永山香理视为所有物,所以当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的时候,才会觉得——    他及时打住了这个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十分可怕且极其失礼的怀疑,眉宇间不经意露出些许晦涩情绪。    “博士,我先走了。”    少年侦探跟屋主道别,插着口袋走出了米花町二丁目22号建筑的大门。  这个时间点,夜色已经从地底升起,慢慢的淹没了整个东京  像是江户川柯南与永山香理相遇的那个夜晚。    永山香理现在应该在家吧,现在放假了她又没有什么事情,四肢不勤的漂亮姑娘当然应该好好呆在家里,在灯光下看书下棋,或者随便做些什么都好,总之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门,再度把自身暴露在危险的黑暗里面。  想到这里,少年侦探突然意识到,他似乎还没有问过永山香理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条巷子里。    他自己是因为被喂了药昏迷不醒——这点已经回忆过好多遍了所以略过不提——但是那个时间点,少年侦探想象不出会有什么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外出的理由。  而且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一整天都在外面,永山香理不是会因为跟朋友玩得太开心而忘记时间的类型,唯一可能让她沉迷的大概只有围棋,可如果说是因为沉迷于下棋的话,当天是周六,她完全可以住在本因坊家……    不过那么久远的事情,现在才去问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只盘旋了半秒钟的时间,很快就悄无声息的沉了底,小少年有些茫然的盯着隔壁屋宅门前的那个球形灯看了一会儿,视线稍微向下,落到写着【工藤】两个字的门牌上。  然后他像是被电到了一样,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江户川柯南问出这个问题当然无可厚非,他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纵使比寻常孩童要来得聪慧沉稳,但也不妨有一些想到那里是哪里的孩子气。  永山香理会告诉他的,她对江户川柯南向来纵容,也许心里会觉得有些疑惑,但也会相信那个戴眼镜的小鬼一定有要问出口的道理。    可是啊。  少年侦探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  可是江户川柯南,又不是工藤新一。        在少年侦探陷入身份认知上的混乱的时候,导致他陷入混乱的那个源头正跪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凝神静心。    少女披着灭紫色的羽织,这种颜色偏深的衣服本不应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中意的搭配,松下百合子小心拉开移门,动作轻柔而迅速的在角落里放下香炉。  可纵使她的动作很快,还是有一隙寒风掠过了那个女孩子的发梢,松松垮垮的布料一瞬间贴近了肌肤,和室空旷,就显得少女的身姿愈发清瘦起来。    松下百合子心头一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来送小姐最喜欢的黑方。”她微微犹豫一会儿,又说。“恕我多言,小姐如果有什么烦心事的话,为什么不去与先生商量呢?”    香理看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边跪了多久,这个和室是本因坊年轻的时候用以静心的静室,当然现在到他这个年纪也就很少用得到了,多是给弟子们来调整状态,以前香理每次在外面输了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反省,不过随着她棋力见长,以前的对手渐渐都被斩落马下,算算也有五六年没进过这间屋子。    “因为关系到一件不能对老师说的……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少女出神的凝望自香炉上方袅袅升起的线形烟雾,被寒风一段一段的吹散,于是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里,就多出些清冽味道。“抱歉,明明我都已经长大了,却还是要让您和老师担心。”  “等香气散尽,我就出去了。”    香理向来都是非常知道分寸的好孩子,她既然这样说了,松下百合子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像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阖上了门。  隔绝了外界流动的风之后,屋子里就以可感知的速度回暖,黑方燃烧时产生的白色烟雾笔直的向正上方延展,一开始是极细的一线,慢慢扩散变粗,等到了与视线齐平的高度,就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一般,再也找不到它浮动的轨迹。    与之相对的是室内慢慢飘散的香气,像冬季河面一夜之间覆上的冰层,顺着流水绵延铺展,沉稳而又不容拒绝的镇压住一切暗潮汹涌。    以前师兄们在静室待得时间过久的话,松下阿姨就会去给他们送上喜欢的香薰,香理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大概是因为之前反省的时间都不到三十分钟的缘故。    ……这样说起来的话,莫非自己已经在这里耗费了两个小时了吗?  她下意识想要摸出手机确认时间,小臂抬起的时候看到向下垂坠的衣袖,才意识到自己把其他的东西都留在了静室外面。    十年前她最后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根本还没有配备上手机,平时联系的人也不多,虽然已经养成了通过这种现代电子设备来确认时间的习惯,但手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必备的随身物品。  尤其是在静室里面。    一柱黑方的燃烧时间大概在十五分钟左右,和室并不算是密闭性很强的房间,在香源不再释放香气的情况下,那股缭烟带火的清冽气息很快就散尽了。  香理扶着桌子有些费力的站起来,捧起香炉,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拉开了门。    身披暗色羽织的男人原本在庭院里凝望水中月色,听到响动之后回过头来。“烦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小香?”  “还没有。”香理坦诚的摇了摇头。    于是本因坊就笑了起来,招手示意最小的弟子靠近,慢慢的抚过她发顶。  从五岁开始就悉心教导的小姑娘,现在终于成长到拥有不能告诉别人的小秘密的年纪了。    “不要急。”    他并不追问,也没有要她加油,只是这样叮嘱一句。  香理点了点头。  然后这个话题就这样点到即止。    “万吉老师今天又派弟子送了一套茶具过来,要试试吗?”  “今天的份已经被您喝掉了,医生让我务必要看着您一点的,老师。”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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