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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除了周一发生的那一点小风波之外,这一周香理过得异常风平浪静。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她经常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一样,事实上女子高中生的日常向来都非常和平,就算是未来的女子本因坊,相比起其他同龄女孩子的区别也只不过是行程单里偶尔会出现【参加某地的围棋比赛】这一项内容罢了。  然而也许是这段时间碰上案件的频率有些过于密集——又或者说在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她心里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当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真的平稳过渡到周六的时候,香理发现自己居然感到有些不太习惯。    她心想自己该不会是被传染了什么【没有案子人生就失去了意义】的侦探综合症,忍不住笑了笑,视线落到了水池中漾起的涟漪上。    到底是不习惯没有案件的日子,还是不习惯……这一周都没能跟某位侦探好好的说上话呢?    一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性,香理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倒不是不能理解对方刻意保持距离的举动,都被那样警告过了,不采取什么措施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话虽如此,明明刚说过【把日出送给你】这样让人心动的句子,没过几天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少年侦探并非那种对别人言听计从的性格,恰恰相反,他极有主见且意志坚定,很难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所动摇。    这样说来的话,只可能在这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回忆起前几天偶然在路上碰见少年侦探团的时候,虽然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表达了【灰原同学生病请了假】这一条信息,不过仔细思忖,比起生病来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反而更为合理一点。  而在对方请假的当天,各大新闻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都是呑口议员在杯户市立酒店被杀的相关报道——据说警方涉入后不久市立酒店正在翻修的旧馆又离奇发生火灾,虽然这两件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可如果再联系到嫌疑人家中也燃起了火焰的话,后续的猜测就显得有些可怕了起来。    虽然香理很想将这当作是自己突发阴谋论的产物,但考虑到从那天开始小少年明显的疏远表现,这起案件背后的真凶已经呼之欲出。    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连眼神交流都避开也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到底是多深切多沉重的负担,才会让一个人连视线都不敢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呢?    ……  “一直皱着眉头呢,今天。”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声音慢慢靠近,池边的石灯笼里并没有换上现代化的电子灯,烛火透过防风纸的光晕朦胧又温柔,让人的内心也忍不住柔软下来。“松下很担心你。”  “我也很担心你,小香。”    说着这些话的男人拥有世界上最温和的眼睛,对于香理来说,他也的确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之一。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秘密,不是信赖了就能说出口的。    几粒细碎的水珠沾上脚踝,本因坊最近新养了几尾红白锦鲤,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还有点认生的缘故,活泼得过分,摆尾转向时激起的波纹打碎了水中月色,连带着归属其中的人类倒影也变得面目模糊。    “对不起,老师。”少女试图放松下表情,又无可奈何的、慢慢的笑了起来。“稍微在想一些事情……不过很快就能解决了。”    位于当今日本围棋界最顶端的男人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他示意自己最小的弟子俯下身,一如往常那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已经很晚了,明天不是还要出去跟朋友见面吗?”虽然是催促着对方快去睡觉,可实际上,他却体贴的为弟子留下了独处的空间,推着轮椅先行远去了。“晚安,小香。”        香理在十一点四十三分抵达了约定的地点。  说来有些惭愧,虽然对方在信里说了见面地点由她来选定,不过因为长年在自宅学校和老师家三点一线的缘故,香理根本不知道有哪些可以选择的地方,最终还是把选择权交了回去。    倒不是不能请教父母,不过一想到两位永山教授知道十七岁的女儿要跟一个男孩子见面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说不定前脚出门后脚家里就会开始煮红豆饭——于是想想还是作罢,好在探君不愧是非常靠谱的高中生侦探,迅速的就选定了涩谷作为会面地点。    究其原因……大概因为是自己曾在信中跟他提起过几句陪友人去涩谷玩耍的经历吧。    内心再一次认同了对方的体贴之处,香理感受了一下逐渐汇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努力忍住了立刻从包里拿出口罩带上的冲动,觉得笑容都开始有些僵硬起来。    ——涩谷。  ——都内著名繁华区,来东京旅游绝对不可错过的地点之一,日本公认最为大胆新潮的区域,拥有如海浪般的年轻游人。    ——即,如海浪般的高中生。    在各大赛场中无惧任何关注的未来女子本因坊试图让自己在同龄人的目光下显得泰然自若——上次是陪和叶过来所以倒还无所谓,可这一次是来见未曾谋面的笔友,戴着口罩见面就太失礼了——希望探君不要被吓到才好。  怀抱着这样的担心,她接到了来自笔友的电话。    “香理小姐现在已经到车站了吗?”    ……  这是香理第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  电话号码和邮箱早在约定要见面的时候就互相交换过了,但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的原因,两人之间仍通过华生进行交流,尽管沙罗将这评价为老套而又缺乏创意的上世纪浪漫,不过要香理来说的话,还是这样比较符合心意一点。    她轻轻应了一声。  “抱歉,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没有料想到你的影响力在涩谷也如此之广……这是我的疏忽。”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低沉,明明还是属于少年的声线,却无端让人想到了【如钢琴一般】这种富有质感的形容词。“可以看到站前的百货大楼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不过侦探说的话一般都自有用意,香理站在原地并不轻举妄动。    “看得到,我需要过来吗?”        截至笔友小姐出现在站台上为止,白马探已经在站台对面站了将近有十五分钟时间。  作为自幼留学海外的英伦绅士,在与女士有约的情况下他一向习惯性早到,虽然说这次到得似乎有些过早,不过也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的原因。    人行道上亮着红灯,已经猜到对方身份且刚刚坐实了这个猜测的绅士少年确认了一下怀表上的时间,又在心底再度排练了一下见面时应当自我介绍的台词。    初次见面是一定要有的,英式的见面台词对于国内来说似乎还是有些过于奔放,他注意到在站前等候的笔友小姐似乎对蜂拥而来的目光有些不适,心想一会儿要表现得坦荡一些以免对方感到不自在,好在餐厅的位置特地定在了角落,应该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虽然也有想过要不要直接订包厢,不过对于初次见面的女生来说,这似乎会显得过于轻佻——白马探并不想让笔友小姐觉得不安,慎重考虑之后最终否决了这个方案。    从小到大一直奉行着绅士守则,这些对他来说其实都已经是下意识的考量,但这样的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顾虑重重的一天,茶发少年忍不住笑了笑,将其归结为是自己很少与日本女性来往的原因。  ……或许自己对笔友小姐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好感也是原因之一。    信号灯缓慢的闪烁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稍有些跳出框外的思绪,视线不着痕迹的掠过手机屏幕,以确定自己唇角的弧度没有出什么偏差。  屏幕上的少年帅得一如既往,虽说这句话有些自恋,不过参照一下从小到大女孩子们的态度,白马探并不觉得这个形容有任何问题,只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俊秀又温和的男孩子摆出一副捕猎者的表情时总是特别摄人心魄,站在同一处人行道前的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推搡了一番,正准备派个代表出去要一份邮件地址,却见刚刚还等在原地的帅哥突兀的结束了等待,脚步一转,轻易就湮没在了百货公司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  “我需要过来吗?”    白马探听到笔友小姐这样问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站到了百货公司三楼某一处能看到站台的窗口,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非常镇定,听措辞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目之所及之处,她依旧从容的站在原地,并不见有什么东张西望的举动。    这种明显经过千锤百炼的反应让白马探有些惊讶,在原本的设想里他已经预演过了万一笔友小姐真的察觉到什么时该如何安抚,却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冷静的状态——他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因为对方真的冷静还是平时就习惯于三思而后行,不过无论是哪种状况都不坏,甚至应当说这份极为难得的理智和镇定让他生出了由衷的欣赏之情。    少年迅速扫过了楼内的导视图。    “嗯,百货公司内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好显得自己的确是因为顾虑到引人注目而改变了会面地点。“我们在四楼电梯口的咖啡店见面如何?”  “在进来之前,可以先询问一下门口的保安。”    眼角余光看见目标一如预想中的那样开始了行动,茶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会指引你电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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