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上的两条龙在挥动着尾巴,站在龙身上的那个人露出了冷笑。
魔鬼的气息仿佛只有一丝,刚刚泄露出来就又不见了踪影。
在这地狱里,谁能与他抗衡?
藏?藏能够藏到哪里去?
他朝地面投去轻蔑的一瞥。
地面上的树木都在疯狂生长,几乎完全隐藏住了逃跑人的所有气息,然而他似乎依旧信心十足,因为地面的树木越疯狂就愈加显得他们的渺小和卑微,也更加体现出了他们的恐惧。
斩魔,是他的本分,杀掉这些宵小之辈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轻描淡写的一笔。
先前与那个家伙干架,他也没有用上全力,只是试了试他的能耐而已。对付那个家伙,他才不愿意浪费什么脑细胞,手里有一剑,哪里还需要去研究什么战术。
他挥了挥手里的长剑,天空中便闪动出一片金光,地狱里所有的魔鬼,甚至那些鬼众们看到这片金光都不免噤若寒蝉,这就是他天神的威严。
只是那个家伙逃遁的本事却是他望尘莫及的,这一点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不要紧,这无间地狱新的秩序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的,至于这秩序如何维护,那自然要问问他手里的剑。
树林之中,李丝蔓和鱼凫白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动用任何法力,尽量让木族的气息掩盖住自己的身体,这是他们此时唯一的求生之法了。
鱼凫白的骷髅棒子已经将那十二个石头神将收了进去,在这个生死关头,那七鬼煞星必须做出妥协和伸出援手,他们即使在全盛时期也是不敢跟那个骑龙的家伙一战的,他们连巴豆手里的剑都忌惮,更何况那把剑,那可是真正的杀鬼斩魔之剑,是所有魔鬼族的克星。
鱼凫白的骷髅棒子最短只能缩成一根拐杖的长度,不能再短了。他将那根棒子紧紧地握在手里,垂着头,神识内敛,意境的广阔天空里,黑暗而宁静,一朵木灵之花在缓缓旋转。
他没有看向天空,只是极力让自己沉浸于那木灵的恩泽之中,以消弭掉他满身的鬼气。
他骷髅架子上的那九条小蛇此时也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漂亮的蛇球,绿白相间,白的是蛇脑袋,碧绿的是蛇身,它们仿佛裹着一颗魔丹,在鱼凫白的胸腔里一动不动,静静地悬浮着,就像一件精工雕刻的艺术品,蛇身如绿宝石,蛇头如白玉。
李丝蔓仰起头,看着那两条龙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走远了。”李丝蔓道。
鱼凫白缓缓抬起头来道:“我们是跑不掉的。”
“我知道。”李丝蔓道。
她的眸子非常清澈,如同没有见过邪恶的眼睛一样纯净。鱼凫白不明白,在这污秽的地狱里,她是如何保持住她的清纯的,难道这就是身为木灵族的天赋?
他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因为那会动摇他近万年来作为一个雄性神族的原则和修为的根基。
鱼凫白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继续说道,“这片地狱根本就没有我们的藏身之所,这也是那亚塔尔躲在她的蚁王山里不敢出来的原因,不参与自然没有罪过,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只是没有想到,地狱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家伙。”
李丝蔓和他躲在一颗大树里,这颗树皮糙肉厚,跟那三只乌鸦的瘿木有着几乎相同的树龄,虽然没有化神,却有着木族非同一般的灵气。
它在均衡这一片树林里的气息,也是李丝蔓可以借以发挥的重要来源。
李丝蔓闭上眼睛,神识寻那木灵而去,片刻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躲过去,但是,他们……。”
她说的自然是蝎王,蜈蚣王和蛤蟆王他们,只是他们的生死她也不太放在心上。生生死死乃是世间常态,地狱和天上也是如此,自古以来,从空中陨落的神也不在少数,她只关心她应该和必然要关心的人,比如巴豆。
鱼凫白一时间有些恍惚,道:“不知道巴神怎么样了,刚才那一剑的威势太强悍了,要是我,恐怕就真得交代在这里了。”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你说如果我真得死在他的剑下,我的灵魂是不是就是真得从此消散了?永远脱离了那轮回,不在三界之中也不在三界之外?”
李丝蔓道:“你在地狱里呆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点什么?”
“发现什么?”鱼凫白突然间来了点精神,因为她仿佛要说点什么天机。
“受刑者的时间,你研究过没有,如果按照地狱里的制度,往前五千年所有进入地狱里的人族一个都没有走出去过。”李丝蔓道。
“你是说……。”
“这也是我来地狱里的原因,我认为我的父母兄长也在这地狱里,他们跟我一样,身负某种使命。”李丝蔓道。
“你是说……。”
“佛道的制度在我们这里被人为的进行了篡改,所以,他们的行踪根本无从掌握。”李丝蔓理了理鬓角,道。
鱼凫白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他的蛇窟的方位道:“这么说,我的父兄他们……。”
李丝蔓似乎是最后做了总结,道:“道家在炼神……。”
二
两条龙摇摇晃晃的向东方飞去,站在上面的那个家伙对于自己跟丢了目标却毫不计较的样子,他提着长剑,身姿傲然耸立,望向东方的面孔仿佛映射着太阳的光辉。
杀几个小喽啰,他还不放在心上,能杀就杀,暂时杀不掉,那就干点别的。
他掠过蚁王山,探头朝下面看了一眼,然后挥剑一斩,朝那高耸入天际的蚁王塔劈出一剑。
蚁王塔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暴怒,那是亚塔尔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在发出之时就被收了回去,然后,再无声息。
当他的身影消失于天边,蚁王塔顶端的三分之二处突然缓缓升起,露出了一道平滑的倾斜切口,蚁王亚塔尔从断塔里飞了出来,她轻轻煽动了几下透明的翅膀,冲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悬在空中,气得浑身发抖,面庞上笼罩着一层血光。
她余怒未消,却敢怒不敢言。
接着,那被切下来的塔身周围,空气一阵晃动,便现出了百十个蚂蚁族人的身影,他们统统端起双手,施法将那半截塔身牢牢地托举在空中。
这是他们的房子,他们绝对不允许它崩塌掉,可是现在,他们蚁王族便身陷在一种极其窘迫的境地之中,进退两难。
那个家伙显然还是要回来的,而那半截塔他们必须销毁,否则,必将引起那个人更大的愤怒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座塔,巴豆都不敢劈下那一剑,而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那个骑龙的家伙却做了,显然,那是一个不讲理的家伙,跟他理论是不可能的。
她蚁王亚塔尔并没有参与这地狱里的纷争却依然遭受此等劫难,此时,她只能把怨气撒在那帮家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