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水艇和潜水服的探照灯帮助下，楚瑞锁定好炸弹安放区域，随手一放，目送着炸弹没入无尽的黑暗当中。炸弹离手的一瞬间他有点恍惚，凭借着微弱的光源，他看到了身边有着数以万计的鱼群在游动。楚瑞感觉自己落入了鱼群当中，这些形状似菱形的生物在眼前忽隐忽现，时而打着潜水服发出低沉的声音。楚瑞竭尽全力的转动身体，可位于鱼群中就好像处于混乱当中一样，恍惚的感觉越来越多，他只能用手凭借感觉去摸那根绳子。

此时潜水服已经接近超负荷工作了，楚瑞在里面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眼睛充血和呼吸困难是首当其冲，慢慢地感觉到了寒冷。慌乱中他抓住了一块鱼，把它靠近玻璃头盔前的光源，这块“鱼”有点棘手，没有任何生机。

那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鱼类，而是一块像是精心雕琢的冰块。从冰块的模型来看，表面光滑如镜，在这深海当中天然的冰块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而且它的四个角有点锋利，楚瑞能感觉到触碰角尖时手部传来的疼痛感。楚瑞和玛丽娜之间无法通话，信号在某个时刻已经断开，回想起叶玄歌口中所说的因纽特神明，难道真的有着神话故事中的神明守护着北极？

那么它很有可能在观察着自己，或者已经准备好享受这块食物了。

时间越来越久，潜水服已经超出负荷，楚瑞的视力越来越模糊，高压环境下对视觉的影响是最明显的，他已经分不清眼前有多少个冰块了，只觉得冰块如同食人鱼一般疯狂地撕咬着潜水服，特质的材料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

楚瑞的意识开始变弱，在这过程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人们常说人在快死的最后时刻大脑会进行一个叫走马灯的形式，那个声音从来没有听过，像是古老的语言，身体里的某种能量开始运作，他似乎听明白了……领域展开，那是龙王正在攻击自己。

楚瑞的血统正和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结合，不断地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潜水艇上的导弹朝着楚瑞的身边发射，随后爆炸，将冰块群炸出一个大缺口。

“快回收绳子。”玛丽娜大喊。

“好。”陈泽明立刻来到压力舱前操作。

压力舱的回收机器开始运作，但进展却十分缓慢，似乎在拖拽一个庞然大物。

“声呐显示周围有一个生物正在逼近，估计是龙王了，游行速度在海洋里也是为数不多的，而且身边没有任何海洋生物。”玛丽娜对着陈泽明说道，“它可能要先解决楚瑞，我想用导弹炸掉冰块将它快速拉回，可以吗？”

叶玄歌不在，他就是极北之地小队的队长了，所以玛丽娜觉得这个决定权在陈泽明手上。导弹的威力可能会伤害到楚瑞，但不及时拉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陈泽明无助的点头，他的心里只能不断地祈祷。

而后又是两枚导弹发射出去，爆炸过后冰块群已经残破不堪，绳索回收的速度变快，楚瑞的身影开始在黑暗中显现。

突然黑暗中一条长长的尾巴击中了楚瑞，身体摇晃影响了回收的速度。玛丽娜试图用麦克风叫醒他，但依旧没有回答，生命监控设备显示着心跳，只是意识没有了。

玛丽娜对着对讲机说道:“丽，三分钟后直接回收潜水艇。”还没等助手回答，她摘下耳机，手指迅速地在操作台上按着。

玛丽娜开始穿戴好潜水服，这是一件只能在潜水区域使用的，但此时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来到陈泽明跟前，看着他:“记住，从龙王靠近我们的时候，周边的信号源就开始受影响，就只剩破冰船可以联系，三分钟后会进行强制回收。”

“什么意思？”陈泽明一脸茫然。

“就是说我的助手并不知道我们遭遇了龙王，她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如果我告知她真实原因，她考虑到我的安危进而影响到楚瑞的回收，等上去后说炸弹已经安放完成，让她立刻带你们回到北极分部。”玛丽娜准备打开压力舱，“别再说了，也别不好意思，做我们这项工作哪次不是危险的，只不过是程度不一样而已。就像是楚瑞明白以你我的灵纹或者血统不足以完成这次任务，所以才决定去的。”

“你们是北极分部的贵客，我答应过船长会照顾好你们。”玛丽娜步入加压舱，准备关上舱门，“两分钟内我会尽力把楚瑞拉回加压舱，到时候你们就直接走，不用管我能否回来。”随后他看着加压舱里的玛丽娜没入水中，舱门打开后有没入黑暗中，朝着绳索游去。

一瞬间，他瘫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地像一条狗，他好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回到过去，还没有进入奥奇学院的时候，他也曾面对着相同的情况，他好反感这种眼神。

玛丽娜顺着绳索找到了楚瑞，透过玻璃头盔看着里面昏迷的他，然后用手拍掉扎在潜水服上的冰块，拖着他朝潜水艇的位置游去。

玛丽娜能感觉到龙王正在他们周围高速地游动着，在龙王进入这片海域的时候，就已经宣誓了它对三个人类的占有权，就算是鲸鱼这种庞然大物都要逃跑。也许体型上并不占优，但它曾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那种无形的威压，再凶猛的鲨鱼都要避之锋芒。它的身体很长却不巨大，在水中非常灵活，能在高速游动时不发出较大的声响。

以玛丽娜现在的处境根本无力应战，潜水服无法适应深海的强压，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她依靠着强大的意识活动。而且自己的灵纹也根本对龙王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纯净洋流无非就是水元素攻击，但龙王的领域内几乎都是冰，水的攻击就显得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龙王发起进攻了，玛丽娜艰难地拉着楚瑞躲避着攻击。最终玛丽娜还是将楚瑞送回加压舱前，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身体上出现了多出伤痕，血丝正从伤口里不断流出。

刚才脑袋里只有救人的念头，从而忘记了受伤的疼痛，所以她才认为自己成功躲避了龙王的攻击。可是龙王是什么生物啊！在它擅长的领域内，自己的攻击怎么会轻易让人类闪避呢？

玛丽娜看着加压舱的舱门关闭，排水系统开始运作，心里舒展多了。突然，一根尖刺从后背刺入，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她低头看着小腹的尖刺，那是龙王的尾巴。

她的意识逐渐消散，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断地被龙王向后拉，但看着潜水艇已经被破冰船强制回收，放心地闭上了眼。

潜水艇在强制回收的拉力下，撞开了沉重的冰面，整个身体浮在水面上。助手操作着吊台将它放在船上，当她走出驾驶室，看见眼前的潜水艇周身布满菱形的冰块，多处几乎要刺入内部的划痕，整个潜水艇如同废铁一般。

陈泽明艰难地把楚瑞拉出潜水艇，当他放手的那一刻自己也瘫坐在一旁，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助手将医疗箱中的医疗用品拿出，按步骤放置于楚瑞身上，她一脸着急地问:“玛丽娜队长呢？她还没有上来吗？”

陈泽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升职成队长了。然后将楚瑞从加压舱里拿出来，卸下笨重的潜水服，凭着这几周勉强学会的俄语在操作台上搬弄，等待着潜水艇强制回收，却不知道会有一个人永远地留在北极深海。

助手看出了他那无助的眼神，眼角泛起泪花，声音有些抽泣，“快去启动船只。”

“哦哦。”陈泽明起身前往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