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邪死了!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瘟疫般快速从扬州蔓延开来。 听说那白君邪是死在女人床上的,一|丝|不|挂,那女子缩在床头一脸惊恐。 然后再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白家二公子。 听说报官的便是那白二公子,他到了青楼,把官兵拦在了外面,进了屋,又给白君邪穿好衣物,整理好发髻才放官兵进来的。 白二公子对白君邪的兄弟情义,一时成为扬州美谈。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但是曾经受过白君邪欺压的良民子弟,良家妇女还是暗自庆祝了一下。 锦绣山庄里的下人们绯腹此事的时候,顾桃歌正在悠闲的坐在院中,裹着棉被晒太阳。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所以她自觉的将读书的时间交给顾容然去教锦焱习武。 此时锦焱立在雪中扎马步,小脸冻得通红,眼神却坚定。 顾容然站在一边,时不时用折扇纠正一下他的姿势。 锦焱今年刚过四岁就要受这样的锻炼,顾桃歌看得心疼,便将棉被丢在石凳上,走过去蹲在锦焱面前说道:“焱焱累不累,累了我们就不练了。” 顾容然站在一边揶揄道:“你这般妇人之仁,以后教出来的学生怕不都是目光短浅之徒?” 顾桃歌抬头瞪了他一眼。 锦焱深吸了一口气张嘴说道:“老师,我没事。” 顾桃歌叹了口气,准备站立来去给锦焱开个小灶补补。 刚刚站了起来,一阵晕眩便冲向大脑,顾桃歌觉得可能只是蹲的时间久了些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她刚走了没有两步,铺天盖地的黑暗便席卷而来。 醒来时,首先见到的是顾容然那张脸。 顾桃歌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摸到那张假脸时不禁舒了一口气。 顾容然微微一笑,说道:“摸什么摸,你以为你换了一张脸哥哥我就不认识你了?” 顾桃歌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蒙了头不去搭理他。 “桃子,你怀了苏叶言的骨肉。已两月有余。”顾容然说道。 啪。门口传来瓷碗摔到地上的声音。 顾容然循声转头望去。 锦慕将地上的瓷碗捡了起来,说道:“抱歉,我去换一碗。” 顾桃歌露出半个头来,眼睛直直的看着顾容然,仿佛在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顾容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便回道:“真的。” 寂静许久,顾桃歌坐了起来,拉着顾容然的手,迷茫的问道:“二哥哥,我该怎么办?” “回扬州。”顾容然回道。 顾桃歌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了头,坚定的摇了摇。 “不回。” 顾容然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的说:“那就在这养着,以后孩子出生了姓顾。” 顾桃歌笑了出来:“好,以后姓顾。” “明日我回扬州一趟,大概去半个月。”顾容然说道。 顾桃歌疑惑的问:“你去做什么?” 顾容然摇头轻笑,并不回答。 * 扬州苏府。 江映雪嫁入苏府。 按礼数来说,妾室嫁入门,是不允许大张旗鼓的,所以苏府虽然挂上了喜绸,江映雪还是从侧门被抬进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很满足。 她从小便想着,长大了要嫁给他,这样想着想着便真到了嫁人的年纪。 嫁给他,似乎成了她余生的唯一目标与所求。 儿时羞涩,只是懵懂的觉得,舞刀时的飒爽英姿,温书习字时的俊逸专注,仿佛只有在这个人身上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眼底是一片喜庆的红色,门扉打开,进来的是她心中的良人。 当红色的盖头被挑开时,她羞涩的抬起头,眼神却僵住,半晌后热泪溢满眼眶。 苏叶言一身蓝衣站在她面前,挑开红盖头之后转身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长腿交叠,指尖在腿上一下一下的轻点着,面容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表哥,今日你我成婚,你为何不穿喜服?” “江映雪。”他道:“你是我表妹,你要嫁,我便娶。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江映雪声音有些颤抖,她问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偏过脸看门外安然站在树上的几只只白鸽,笑了一声说道:“意思就是,我不会碰你,苏府你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要是那日想开了,遇到喜欢的人了,要走我也不会阻拦。”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江映雪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追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表哥,我再也不会遇见喜欢的人了。”她抵在他后背闷声说道:“因为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啊。” 苏叶言低头看着她一双手,皱眉,伸出手来,一点点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剥离。而后转身离去。 他唤了那几只鸽子的名字。 “相思,红豆,逐离,念念,桃叶,言歌。” 相思还是从前的相思,红豆却不是从前的红豆。 唤了几只鸽子,苏叶言走向偏院门口,从袖中拿出一把谷米准备回正院去喂它们。 江映雪哭坐在地上,绝望道:“表哥,难道我还不如几只鸽子?” 苏叶言手中捧了两只鸽子,肩头蹲着一只,剩下几只蹲在墙头转着小脑袋。 他转身对她一笑,说道:“不,鸽子自然不如你。” 江映雪抬起了头,眼中亮光可见。 他又说道:“你不如的不是鸽子,是桃歌。” 她眼中的那点亮光彻底熄灭,死灰一片。 是了,她心里明白的,就算不甘心,就算她从小就喜欢他,也比不上顾桃歌陪他的短短几月。 只是心里的猜忌终于得到答案时,还是会很难受啊。 * 月上中天,苏墨白与小雯子已半年有余未见。 月色清冷,大地素装银裹,扬州子民已安然进入梦乡。 小雯子身形单薄的坐在屋顶,泪已涟涟。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多少次偷偷的哭了,顾桃歌对她只字未留便孑然离去,独留她在这冷清的正院。 苏叶言命人每日清扫此处,她的每一样东西都放在远处不愿让人去动,虽不住此,却常常来此处坐,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可即便这样,此处没了她的欢声笑语,死寂一片,唯一的作用也只剩下了怀念罢了。 墙头处冒出半颗少年黑乎乎的脑袋,少年四处探了探,舒了口气,翻身坐上了墙头。 抬起头,目光与小雯子撞了个正着。 少年挥舞着手臂,差点坐不稳从墙头摔了下去。 坐定后他尴尬的笑笑。说道:“这么巧。” 巧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翻墙玩?还是半夜三更出来赏月亮? 小雯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去。 苏墨白翻身跃上屋顶,拽住了她的衣服,咦了一声,说道:“你哭了?” 他抓的紧,小雯子挣脱不开,干脆不就不挣扎了。 她拽着苏墨白一坐,又继续坐在了屋顶上。 苏墨白被她拉的一愣,手不由得滑到她冰冷的手心,弹开之后他有些懊恼的转过头去。 “你来干什么?”月黑风高,偷潜入室,非奸即盗。 苏墨白噘嘴一笑,说道:“我听苏府的下人们说,我哥府上闹了鬼,一到晚上便能听见鬼哭声,我很好奇那鬼长什么样子,所以就来看看。” 小雯子偏过头,羞恼的红了耳根,她道:“还好奇吗?” 苏墨白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素净的白帕将小雯子的一双手手包了起来,又合在自己手心给她暖手。 有时候,君子之道,会让人觉得很做作。 苏墨白说:“天气这么冷,你天天跑这哭吓到别人倒不算什么,伤了自己才不划算。你看看,你脸哭花了,明天指定要疼的。还有,女孩子的手就该好好保护,不然以后嫁人可就难了。” 小雯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苏墨白没好气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雯子摇摇头说道:“我不嫁人。” 苏墨白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嫁人,干嘛?你要遁入空门?” 小雯子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苏墨白笑呵呵的拉她起来,心中生出一丝不舍,说道:“回去吧,太冷了,会冻坏的。” 小雯子拉着他的衣袖站了起来,礼貌一笑,说道:“公子也早些歇……” 话未说完,苏墨白脸色徒然变冷,一伸手将她拉到了身后。 小雯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 待反应过来,鼻尖萦绕着的皆是他脖颈间若有若无的檀香。 仓惶间抬起了头,便看到他们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的身形似曾相似,小雯子想了想,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确定。 他站在那处,目光越过苏墨白打量着小雯子,像是确定了什么,伸手向他们袭来,没有武器,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抢人而来。 那叫什么来着。 对了,就叫强抢豪夺!没错,就是强抢豪夺! 小雯子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也成了抢手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