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卡顿了一下,把怀里的小怨灵搂紧,“姑娘,今日阿紫在井边站了一小会,引来李香兰猜疑,傍晚时,她从府外请来一位道士,井里有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没有办法待在里面,只觉灼烫得厉害,身上鬼气都被打散不少。我们去别地方躲着也不行,这灼烫一直跟着,不得已才来您的院子。”
温桑晚打了一个哈欠,惺忪美眸晕染上一层水汽,李香兰这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夜半怕鬼敲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连锁反应。
挥挥手让清乐自己玩儿去,她按着自己的眉心。本来想送他们去转世,可是这些冤死鬼,身上怨念太重过不了奈何桥,不得已留下,得把他们的怨念磨掉,才能超度。
清乐见温桑晚的神色,琢磨不准是个什么想法,略微迟疑喊了一句:“姑娘……我们……”
“自己找个地方凉快去,待会本小姐去看看。”
清乐欣喜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往后飘走,她就知道,姑娘心善,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温桑晚起身下榻,拿起一侧的外衣衫披在肩膀上,拢了拢,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刚拿到唇边,察觉异样,又把茶盏放下。
清乐飘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道:“姑娘,对不起,孩子没尝过味儿,好奇去闻了闻。”
温桑晚道:“你们先出去,我需要整理一番。”
一群女鬼闻声,穿墙离去。
屋内顿时温度升高几度,没有之前的寒意。
温桑晚起身,屋内并没有点灯,黑灯瞎火,她虽能夜间视物,不过比起白日,多少还是有区别,所见皆有黑纱遮盖的朦胧。
稍微整理,发簪简单别在脑后,拿起隐匿符箓,让清乐用了鬼遮眼,自己从华林院子走出来。
一群鬼飘在院墙上,看着温桑晚穿过外院。
“清乐姨娘,你说姐姐能对付老道士吗?”何家宝把脑袋挂在墙上,学着头落地的女鬼。
清乐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姑娘很厉害,我们要相信姑娘。”
放毒蛇的大叔鬼幽幽地冒出头:“李香兰这个毒妇,早晚不得好死。”
清乐道:“你也不过半斤八两,姑娘不与你计较,不代表你是无辜的。”
大叔鬼挠着头:“我也是没了法子,阿娘病重,我没有银子请大夫,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是急眼走投无路,我知晓我不该放毒蛇害人,我跟姑娘道歉了,姑娘大度没有计较。”
清乐哼一声,低头爱怜地抚摸孩子。
吊死女鬼挤过来:“啊……啊……我……好惨……”说完,用手慢悠悠地卷起舌头塞进口里。
温桑晚来到偏院枯井边,往井里看去,静看几秒。
忽地。
血红眼睛在井底睁开,下一刻,一双利爪突然展露,一个呼吸不到便伸到温桑晚面前,朝眼睛刺过去。
霎时。
温桑晚往后仰头,利爪径直往上刺去,但凡她慢一秒,眼睛都会被刺破。
利爪没有刺到温桑晚,极快的速度缩回井底,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温桑晚没有再往井底看,微微往后退了两步。
那东西来得快去得快,她只捕捉到干枯发黑的骨指,井底的东西并未现身。
能把鬼魂烫伤的东西,绝非阴物。阳物能灼烧阴气,这东西有骨指。
心里答案呼之欲出,井底东西是猴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猴子的骨指不长这样。
难道……是阴童?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心被猛地敲了一击。
祖训有言,阴童现世,百里无生。
阴童以不足周岁孩童,塞进坛瓮中,用活人血喂食,又以活人血浸泡,浸泡期间更是实施各种残酷的虐打,让孩童生出怨念,愤怒,恐惧等各种负面情绪。
不足周岁孩童,灵智不全,硬生生承受各种负面情绪洗礼,直到死亡,再以钉魂钉钉死在红棺里,埋在阴煞之地,用培养僵尸旱魃的方式孕养。
此物一旦冲破棺材,百里之内将无活物。生前嗜血,死后怨念汇集,只有杀戮和血腥,身如不死骨,打不坏,烧不掉,难以消灭。
好在生成条件苛刻,若不然,有心人利用,这天下也不会太平。
温桑晚抬起手,有些颤抖地咬破中指,虚空画咒:“吾之血,承祖之恩泽,护此方天地,启——天眼开,破鬼雾。”
手指红光,抹在眉心处,另一只手夹住元气符箓,甩向井口,金光浮现沉入枯井。
手中动作不停,再现隔离符箓,朝天甩去,看不见的屏障将她和枯井笼罩住。
尖锐的声音从枯井底下传来,定力浅之人站在这里,定会被这声尖锐刺破耳膜,严重甚至会七窍流血。
做完这些,温桑晚晃了晃脑袋,鬼叫声不是一般地尖锐,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静静等着枯井里的东西爬出来。
“杀……杀……杀……”尖锐的声音从枯井里冒出来,同时冒出来的还有一个狰狞的脑袋。
巴掌大的脸,遍布黑色红色裂纹,黑血红血挂满全身,像血里捞出来的尸体,又像腐烂溃败爬满毒虫的尸体,小手发黑呈兽爪,此刻阴狠地盯着温桑晚。口中只有一个单音字:“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