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洛选择了歪过头,泪水在眼中打转,他死抿住唇,就是不让它落下来。
死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最后是赵洛将太子的双手拂下,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将那朵碧绿色的菊花放在桌上,转身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坚定。
赵洛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该是属于大漠的,他的父,他的母,他的兄长,全都埋葬在那里。
数万的黎家军时隔十多年,依旧在原地等待,他是黎家唯一剩下的孩子,这份荣耀和责任应当由他担起。
他享受了十多年偷来的爱,他不应该是什么洛王,不应该是皇后最宠爱的小儿子,也不应该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弟弟。
他是黎叶清,是愿天下盛世太平,海晏河清的黎叶清,是黎世安的儿子,是本该属于大漠的骄傲的雄鹰。
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记得,他不是皇宫的孩子,他也知道,太子不是他的亲生哥哥,因为哥哥的掌心,很温暖很温暖。
他的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破了。
有宫人听到这激烈的争吵,微敛眉目,不敢阻拦赵洛的离开。
夜色黑了,侍卫前来唤太子用餐,自从赵洛离开后,太子就一直坐在房中不语,夜黑了,也不点灯,他就坐在黑暗中,许久未动身体。
直到仆从敲门,他才惊醒,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已经僵了。
东宫已经掌灯,但少了赵洛后,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宫人都静默不语,垂着头匆匆离开。
太子坐在桌前,面前的菜都是赵洛爱吃的,从未发现原来东宫如此安静,诺大的寝殿,空旷得让人心慌。
他找了个瓶子,将赵洛留下的那株菊花插进去,想起他说要送花给他的模样,全皇宫只有两株的花,其中一朵竟然到了他手里。
偏爱赵洛的人有很多,皇帝,皇后,宫人奴婢,可太子赵翊不一样,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太子想了很多,他负手立在树下,神色不明。
“暗一,你说,洛弟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暗处突地显露出了一个黑色身影,他低声道:“属下不知。”
他的答案如何太子其实不是很重视,因为他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洛弟从小到大,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除了练武。
小小的团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蹲马步,走木桩,挥拳,跑马,挥刀,一练就是十多个日日月月。
他曾于马上摔下,摔得膝盖都破了皮,也不愿意放弃,曾经太子一度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才如此努力。
如今想来,或许不只因为喜欢,还有责任。
“怪不得这么喜欢听黎将军的故事,原来是都知道了啊。”太子低声道,夜风很温柔,将他的声音吹散。
赵洛一离开东宫,出了皇宫,皇后那边就收到了消息,听到消息后,她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事。
便准备等第二日召太子过来问一问情况究竟是怎样。
第一次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赵洛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洛王府很干净,他虽然从来不住,但皇后有安排人时时刻刻打扫着,洛王府的被子很香,他却睡不着,他更喜欢东宫里的书墨气。
让他很安心。
“唉。”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就是睡不着,看着外面夜色完全黑掉的夜色,他悄悄起了身。
太子其实也睡不着,但他没有翻来覆去,弄出很大的动静,反而安静的闭着眼,规规整整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呼吸声很浅。
太子闭着眼,在想,他是不是不应该阻止洛弟,他那么小一只的时候,就为了这件事在努力,练功很苦很难,被娇宠长大的少年郎竟然一声不吭的坚持了十多年。
可见这件事在他心底真的很重要。
趁着夜色,凭借良好的轻功悄悄翻回东宫的赵洛,偷偷摸摸的扒开了太子寝殿的门。
屋内一片漆黑 ,他屏息听殿内声音 ,在听到太子浅浅的呼吸声后才放松了心神。
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早就对其中布局熟得不行,他蹑手蹑脚的走向床边,并不担心太子突然惊醒。
因为太子每次都会睡得很熟。
人一进来,赵翊就察觉到动静了,他没改变自己的呼吸,依旧平稳的呼吸着,手悄悄摸向了枕头底下的匕首。
直到人走到跟前,听那熟悉的呼吸声,赵翊才知道,是洛弟回来了。
赵洛悄悄的坐在床边,有些苦恼,他其实很想皇兄能理解他的想法,在他心里,母后,父皇,皇兄,早已被他当成最亲的亲人。
他希望他做的任何决定他们都能支持。
他本只想回来,悄悄向太子道个歉。
可惜下一秒被当场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