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话说的,”曹夫人帕子在手中用力一绞,尖酸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人回来了当作以后也用不着我们了,不过你们忠宁伯府恩将仇报,卸磨杀驴的事做的还少吗?我就是被糊涂油蒙了心才想着再帮你们一次。”
“你今天过来,安的是什么心,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韩老夫人低头咳嗽两声,两只手紧紧捏住拐杖,“看在你曹家确实为我们家的事出了力的份上,我一直在心里头劝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老婆子不是瞎的,今天的事端怎么起的,我在旁看的一清二楚。”
“你们韩府媳妇顶撞长辈,欺辱我家月棋,难不成还是我们的错了?”
“我不与你争这些有的没的,你们现在走了也就罢了,如果还想在我的屋里欺负这孩子,也别怪我老婆子撕破脸了。”韩老夫人又重重敲了几下地板,面上涨得通红,“韩时,带你媳妇儿走。我看今天谁还敢再说她一句不是!”
韩时望了屋中一眼,扶着明芙的背道:“我们先走。”
明芙心知老夫人在护她,蹙眉沉思片刻,领情离开。
还未走出几步,听到身后几声惊呼,明芙回头,韩老夫人已直挺挺地栽到了地上。
“祖母!祖母!”
明芙快步上前把着韩老夫人的脉,面上神色突变凝重。
她和老夫人相处的时日不算短,以往每每遇上不想应付的事,老太太都会用装晕这一招让事情不了了之。
今日摸她脉象,却是真动了气。
“母亲,母亲怎么了?”韩母连忙上前看着明芙,明芙却是盯着韩老夫人,未曾搭话。
“芙儿……”
韩老夫人眼皮颤抖着缓缓睁开,浑浊无神的眼里蕴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洇进花白的鬓角。
今日曹家母女的举动她都看得明白,芙儿这孩子何等的聪慧知事又怎会看不明白?
若非寒了心,对伯府彻底没了指望,怎会自降品格与那二人胡扯一通。
说句她心底的话,不管是家世修养,还是品性言行,她都觉明芙比那曹氏女强上百倍。
即便明芙不如曹氏女,既是明芙先入了她家的门,断没有再抬举旁人的道理。
韩老夫人顶着胸口一口浊气,怎么吐也吐不干净,用力撑起了半边身体,对明芙道:“我无事,叫她们都散了吧……”
屋中无一人动。
韩老夫人苦涩一笑,“果真是老了不…...中用,我的话竟无一人听了……”
“母亲……”
“谢氏,你若是还没闹够…...就带着人去外头继续闹去,出了我的院子,凭…...你是要休妻也好,杀人放火也罢,不关我事……”
韩母神情忡忡,一上午经这么多的事,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替了老太太一头晕过去,也省得理这桩桩件件糟心烂肺的事。
她心乱如麻地挥了挥手,还想继续留着瞧热闹的姨娘带着姑娘们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屋中空了大半,韩母看向曹家母女,曹夫人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上次她来说抬平妻的事,韩家老夫人用得便是这招将她打发,今天的事已经到了这步。
不管怎样,韩母都得给她个说法。
韩母头疼扶额,念着曹夫人刚才话里的威胁之意,一跺脚便狠了心,“老太太即要休息,那儿媳就不打扰了,明氏……你随我来!”
韩老夫人心知她已做了决定,不觉捶胸落泪,手里用足了力,似要把堵在胸口的大石锤碎。
孙嬷嬷过来抱住了韩老夫人,明芙垂眸微微一笑,抽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