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会意,看着金老板说:“吾亦不知,今番首次见过此人,然御史令定然不假。”
林凤仪问刚才发言的褐衣男子:“你是带头的吗?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张大牛。地主亦姓张。”
武方再度拉着林凤仪的手臂:“此事非吾等职责,可离开矣。”
林凤仪还不放弃,把武方的手甩开,又问张大牛:“要做工你们不能自己来吗?非要地主带你们才行?”
张大牛答:“若自己来,业主不收的。”
武方在旁插嘴:“方才已说,彼等农闲时亦归地主发落,出外做工酬劳当然归地主,尚发给十文已足恩惠矣。彼等无端聚众闹事,恐有人煽风点火,当再调查,又来自近日多事之北境,实属可疑。”
“地主和老板比较可疑吧?”林凤仪又反驳,接着俨然包拯断案一般做结:
“不管怎样,官兵不能打人。两三位已头破血流者,队长速去请大夫来。”
看到队长点头行礼后,林凤仪又转向金老板:
“每人补足差额五钱,行吧?你另外再去找张地主罗地主算。”
武方很紧张,林凤仪自做主张,干涉了职权以外的事情,且十分没有道理;他这次更用力地拉着林凤仪的手,被林凤仪更用力地甩开。
金老板则像猫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叫:“怎可如此?事先立契之约,你何大的官可推翻?”
林凤仪不知这时代有什么法什么律,只好妥协:“那先给二钱吧?再不行,你们在此耗着,等我去把地主绑来。”
民众听到,有几个人叫好,也有人说:“什么二钱?差额五钱要补来。”
金老板点了头。
林凤仪转头对张大牛和群众说:“就二钱,先这样吧。你们回去再跟地主要一些。”
群众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
敢来找老板,不敢找地主,林凤仪不能理解,但还是说:“里窝村是吧?我是在太子太保兼领豫州牧大有佾亲王府办事的朱雀御史兼多福项目委员会行动五组组长林凤仪,跟你们地主说,我最近会过去你们那里调查。”
林凤仪没有把握事情会怎么发展,总之,把官名讲得很长准没错,一定可以镇压各方。
至于大家能不能记住那么长的名字,那就不管了,反正要她自己再说一次都不一定能说得一模一样。
至于“多福项目委员会”?
别闹了,连林凤仪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单位。
林凤仪刚刚临时想,当今皇上年号不是永配吗?就来个“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吧!
回王府的路上,武方非常不高兴:“汝无理取闹,彼与地主谈妥之事,汝怎可推翻?”
林凤仪本想回他,但已经走到市集了,注意力一下转移到昨天没买成的辣豆干上。
林凤仪不知如何计算,一锭碎银给了摊商,问:“这能买多少?”
摊商连着竹篮,把几乎还有半篮满、还是整大片整大片的辣豆干都给她了。
林凤仪把自己手上本来帮着拿的、从朱明破屋中打包的档案,都丢给武方拿着,自己接过篮子,先拿了一片整个塞进嘴里。
武方接过档案,仍然很生气:
“地主给十钱已足矣。汝何德何能自作主张?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汝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以来之秩序矣,真坏伦常逆事理之番婆!”
林凤仪突然站住不动,转头正眼看着武方,武方也只好停步,转身看着林凤仪。
林凤仪瞪着他,等豆干嚼完吞下去以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千年前还没有地主,”
武方过去当然不曾研究过,千年之前“佃农”这个身份才逐渐出现,但既然已将林凤仪定调定性为“番婆”,武方不想再跟她理论,转身想继续走,没想到林凤仪还有下一句:
“千年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