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戏中人终究是听不见戏外的声音,少女情深一片,经不住心上人言语恳求,终是点头答应了等他。
“真是可惜了,若她未曾起那多余的善心,她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或者寻一个两情相悦的郎君,共度余生。”
“那公子也真是可笑,他生得那样金贵,人家救了他,他却要祸害救命恩人,明明做不到,却一次又一次地承诺。”
“那女子也是不清醒的,一次又一次的食言,她还是愿意相信那样的鬼话,她自己愿意沉沦,谁又能救她呢。”
耳畔的叹息声接连响起,小夭回过神,戏已进入尾声,满台的喜庆红绸,只有一条白绫自空中垂下,少女悲鸣哭泣,最后将头套入白绫之中。
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少女,最后的结局是在心上人新婚之夜悬梁自尽。
手背上有些许温热湿润,小夭胡乱用衣袖擦了擦。
台上的灯火一瞬间熄灭,台下灯一盏盏亮起,众人皆起身离场。
小夭起身,对上李相夷略带关切的双眸,她恍若未见,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李相夷一把拉住她,小夭皱眉看向被拉住的手臂,声音有些发冷,“你有事?”
“你的手。”李相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出了拉住她的原因。
“小夭,你身上……”乔婉娩这才看见小夭裙子上膝盖部位被染上拳头那么大的血渍。
小夭不动声色地挣开李相夷的手,低头看了看,又抬起手,指节上的纱布被全部染红。
“无事,伤口崩开了,回去重新包扎一下就可以,婉娩,你回城主府吗?”
见乔婉娩点头,小夭又看向李相夷,笑道,“这么晚了,让婉娩一个人回去不妥,你送送她?”
方多病不知她为何看了场戏,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态度冷冰冰的,笑得牵强又难看,还不如不笑。
李相夷眸色微凉,看了一眼乔婉娩,干脆开口,“好。”
方多病摸了摸鼻子看向小夭,正欲张嘴强行揽过这个任务,姑奶奶却转身往外走去。
头都不回。
乔婉娩有些担忧,“她怎么了?”
看戏时,乔婉娩也看得认真,只侧头看过小夭一次,见她落泪,还以为是入戏太深。
当时她还觉得小夭太过多愁善感,现在想来应该是有别的原因了,要不是生气憋闷地攥拳,好好的伤口怎么会绷开?
方多病和李相夷相视一眼,又齐齐摇头。
小夭麻木的挪动双腿,她现在有些羡慕那些木偶人,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花力气自己动。
街上众人频频侧目看她。
貌美的姑娘青木镇并不少见,这般貌美,又失魂落魄的姑娘却很少见,衣服上染着血,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沿途滴着的姑娘更是第一次见。
小夭抬起眼,目光所及,一片朦胧橘黄,不断有人影在身旁穿梭,一张张陌生模糊的脸庞自眼尾晃过。
“姑娘,你受伤了,在下略通岐黄之术,不如跟在下回家,包扎?”
小夭移眼看去,男人五官平平,眼底淫色尽显。
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还要再说,微抬了抬眼,面露恐惧,缩着脖子跑了。
小夭察觉身后有人,并未回头,“方小宝,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走一走。”
身后的脚步顿住一瞬,又继续跟着。
小夭没再说话。
脑中一直浮现那少女小人悬梁的场景,心底竟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还好……还好她早就放下了。
想到戏场内,身旁那位少女说的,日后若是在外遇到倒地的男子,定要退避三舍,小夭觉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