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趴在床上，小夭抿着唇，手帕包在箭柄上，还未使劲，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你忍住些。”

李相夷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他咬紧牙关忍着，未发出一点声音。

小夭把拔下的箭扔进盆里，血色一瞬间便在水中蔓延开来。

小夭忍着心疼，迅速地将止血地药粉撒在正涓涓往外冒血的小洞上。

感受到背上滴落的湿意，李相夷心中柔软又心疼。

“小夭，我不疼。”

小夭紧抿着唇，“还有一根。”

手握住箭柄后，小夭别过头，飞快地将一套动作做完，在撒药粉时，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李相夷想回头，却被小夭按住，“别动，血止住了还要包纱布。”

李相夷双臂叠起，下巴放在上面，语气认真，“小夭，以后我不会留你一人面对危险。”

今日若是他也在，小夭就不会被挟持！

要挟持也是挟持他，她就不会受伤！

小夭正在桌边，准备着一会包扎用的东西，闻言手上动作顿住，泪意更加汹涌。

李相夷突然这么说，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冲动。

往前数的几百年里，她害怕孤独，害怕寂寞，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她。

曾经她以为叶十七会一直陪着她，但叶十七终究食言了。

突然来到这里，她早已做好了一直孤独下去的准备，毕竟她不知何时就会消失，她亦不敢去追求什么。

李相夷说过心悦她，不求结果，她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也觉得，他们就这样最好。

没有什么羁绊，将来不管谁先消失，都不会惹对方伤心。

可现在，她只想珍惜当下拥有的。

未来太过虚无缥缈，她不想再顾忌什么。

小夭端着木托盘，放在床沿边上，观察着他伤口止血的情况，边问道，“李相夷，今日若我死了，你怎么办？”

李相夷敛下双眸，“不会。”

自他失忆醒来后，小夭与方多病经常提醒他不要动用内力，今日是她一直用眼神制止他，否则那黑衣人早就成了尸体。

小夭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式问，“那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呢？”

李相夷茫然抬眸，“消失？”

“就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小夭了。”

再也没有她？

李相夷心念才起，心中便是一阵抽痛，同时涌起一种茫然无力的感觉。

他喃喃道，“那或许，这世上，也再没有李相夷了。”

他自己的过去，想不起来，未来，看不见摸不着，本身他就感觉自己与这世间隔着一层迷雾，像凭空出现的人一般。

小夭是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心悦之人，如果小夭在这世上消失了，那是不是代表，所有人最后都会消失，最后李相夷这个人，亦不存在于这世间呢？

他的声音轻如蚊呐，小夭没有听清，但李相夷恍若失魂的表现，已经给了她答案。

药粉已经与血凝结，小夭又涂了一层促进愈合的药膏上去，才扶着李相夷翻过身坐着。

纱布自左边腋下缠绕至右边肩胛骨，将两个伤口包裹住，为了牢固些，小夭特地多缠了几圈。

背后之人半弯着腰，手拿着纱布不停地从胸膛擦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李相夷僵着身子，胸膛起伏得厉害。

小夭偶然垂眸，见他耳垂红透，颜色比他送的那只粉玉簪更深更通透一些，这才反应过来，他此刻上半身未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