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王伤重垂危,下旨让邻国王姬监国摄政的旨意传遍大荒,彷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逃婚之后我已名声狼藉,在这种时候用皓翎王姬的身份干涉西炎内政,我自己听着都觉荒唐,更遑论西炎那些朝臣?
当时我一心想着要保玱玹的命,想着延钦向来行事稳重,应该不会草莽行事,便未特意嘱咐什么,却不想他如此愚忠,竟真的敢回紫金宫宣这样的旨!
怕西炎朝野上下会因这道旨意乱成一团,我叮嘱潇潇几人照顾好玱玹,与涂山璟告别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辰荣山。
本想着让外爷寻个借口收回旨意,到了紫金宫却发现场面全然不似我想象中那么乱,甚至可以说比以往还要平静。
宫人侍从皆各司其职,见了我既没有怒目而视,也没有背后窃窃私语,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路将我引入书房。
延钦应是一直候在紫金宫,接到消息便匆匆赶来。
“王姬。”
一进门,延钦先是对我躬身行礼,又朝着坐在我身侧的李相夷拱了拱手。
见到延钦还是往日那般沉稳的样子,我便忍不住开口质问,“你是糊涂了吗?这样的旨你也敢宣,现在闹的天下皆知,若引起动乱,你就不怕外爷降罪于你?”
“王姬息怒,请容臣辩解。”延钦见我神色愠怒,不由苦笑一声,“王姬以为,臣当真如此胆大包天吗?便是臣有如此胆魄,若无太尊首肯,这道旨意也传不出紫金宫。”
我愣住,“你是说,是外爷让你传的旨?”
外爷在我心中,从来不是寻常人家祖父那样慈爱的形象。
玱玹登基之前,他总是坐在那高高的朝堂之上,眼神冷峻而深邃,不怒自威,让人生不出想亲近的感觉。
事实上,作为一个帝王,他也从不在意什么亲情。他一生都在为了巩固皇权、守护疆土而殚精竭虑,在他眼中,一切都可成为权衡利弊的棋子。
近些年来,他不理朝政,在小月顶深居简出,躬耕乐道。褪去那层身份,他或许对我这个外孙女有几分疼爱,但这绝不是他会将西炎国事交于我的理由。
“臣听从陛下交代,将妖兽出世之事禀告太尊,太尊听完,只详细问了臣王姬与陛下的情况。最后在臣离开小月顶之前,太尊才吩咐,让臣将有关妖兽的记载、和王姬在极荒之境所遇之事编纂成册,完成后尽快召集朝臣宣旨。”
延钦说罢,面上露出由衷的敬佩,“陛下果真料事如神,臣宣完旨,他们便极力反对,跪在长明殿高呼让太尊收回旨意。只是他们没想到,太尊是站在王姬这边的。”
听着这话,我抿起唇,“这样荒唐的事,就算外爷出面表态,他们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王姬所料不错,太尊确实用了一些雷霆手段。”延钦想起昨日的情形,神情略带犹豫。
我微微皱眉,示意他说下去。
“太尊一到长明殿,便罚了几个言辞最为激烈的,尤其是丰隆将军,被罚了杖刑……”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不免生出对他的愧疚。
“处理完这些人,长明殿上才彻底冷静下来,太尊让我将所有册子分发下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王姬也是西炎血脉。”
“太尊说,王姬大将军为国捐躯,您也会爱护母亲拼死保护的西炎子民,绝不会做出不利于西炎的事。太尊还说,妖兽出世,并非西炎一国之祸,事关整个大荒生死存亡,王姬有还天下安宁的决心,西炎愿举倾国之力相助!”
听完这番话,我心底五味杂陈。
我不知是该感激外爷如此无条件的信任,还是该去揣测他这份信任中夹杂的算计。
但信任也好,算计也罢,既已无后顾之忧,我也无需再推脱什么。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便是找出那三只妖兽的藏身之处,灭了他们,拿到圣晶石。
等玱玹好了,我便能将这摄政之权还给他。
“延钦,你秘密吩咐下去,让各族统领在自己的领地增强巡卫,尤其要注意有无突然失踪、亦或离奇死亡的人,各族都有传急信的方式,告诉他们若有任何异常必须第一时间传信过来。”
延钦面色肃然,躬下身道,“是,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