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炷香插入香炉后。
柳相低头,望着双眼通红,跪坐棺木前披麻戴孝的荆黎,没说话,按照习俗规矩走完过程。
老村长大手一挥,对着全村人道:“柳先生在咱们村开设学塾已经是莫大恩惠,能前来吊唁更是给足了咱们面子,不光是现在,以后只要是咱们村的红白喜事儿,都不能收柳先生半颗铜钱。”
众人齐声叫好。
六个孩子的读书识字都是有目共睹的,文字的金贵谁都知道,对于这位在村子落脚时间不长的柳先生,大家伙儿都愿意打心底里敬重。
柳相苦笑,掂量了下自己手里的一两银子,无奈又塞入袖口。
也许只有这样的日子里,街坊邻里之间才会真正和睦,没半点私人恩怨。
就连向来不怎么对付的李秀娘和贵林嫂,都一块在后厨忙活。
柳相独自一桌位于角落,这一坐直到黄昏。
等到晚饭吃完,大多数都各回各家,只剩下几个妇人在忙碌收尾。
这时,赵家树端着碗酸汤走来。
搁上桌。
孩子咧嘴憨笑道:“先生,这是我娘亲最拿手的酸菜红豆汤,可好喝了,您尝尝。”
柳相微笑着揉了揉孩子脑袋。
抬起头,朝后厨方向看了眼。
刚好与年轻妇人的视线相触,李秀娘忙不迭低下头,那特意擦了胭脂水粉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
一旁看好戏的贵林嫂阴阳怪气说了句,“哟~大冬天的还有花猫发春呐?”
李秀娘哼哼两声没搭理她。
今儿个心情好,就不与粗俗横妇一般见识。
而柳相呢,则是失笑摇头,拍了拍孩子脑袋道:“替我谢谢你娘亲。”
孩子兴高采烈,蹦跳着走出远门,耍去咯!
肩头的上小姑娘忽然眼珠子急转,低头俯身在柳相耳朵旁说了什么。
语出惊人。
还在喝汤的柳相被呛得咳嗽两声,赏了小姑娘一个板栗,没太用力那种。
钱梨抱着脑袋一脸委屈。
这时。
对面的长凳上,薛全落座。
吧嗒吧嗒~
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
汉子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左侧脸颊隐隐可见肿胀。
显然,那天柳相下手可不轻。
两人对视。
薛全的视线却在柳相的脸颊与肩头处反复扫视。
柳相以心声问道:“有事?”
薛全同样没言语出口,以心声回答:“荆黎这小子我看上了,你开个价儿。”
柳相笑意玩味儿,记吃不记打?
“这事儿,你不应该是与陆山神商量吗?”
瞎了一只眼的汉子摇摇头,“踢皮球好玩啊?村里一代人当中,你已经收了赵家树这个资质最好的当学生,这是陆鸢的安排,我认了。但荆黎这小子论资质还不如你其余的那五个学生,为何你要偏偏抓着他不放?”
撇开表象,以纯粹山上人的眼光看待村子这批种子。
赵家树无疑资质最好,气海通幽,清气绕体。若说未来成就,一个陆地仙人,唾手可得。
其余五个学塾孩子资质要与之悬殊不少,只能说尚可,属于是那种大门派看不上,小门派可有可无那种。
荆黎资质可以说是最差的一个,年纪较大是主要原因,随着年龄的增长,清气逐渐消散,浊气入骨,若还不抓紧修行,二十一过,就成了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