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月,都会有人与之擦肩而过,可能他们连老妪的姓氏都不曾知晓。
其实学塾内一般来说对于这些吃食的需求不大,钱梨从来不碰五谷,柳相也只是偶尔才尝尝咸淡,说到底烧火做饭犒劳五脏庙的也只有她一人。
按理来说,一般人家怕麻烦,都会一次性多买些,囤积在家,这天气多放段日子也不怕坏。
但老妪好像从来不这么觉得。
黎明出门儿,等到天色彻底亮了,她也就走到了买菜的地方。
朝着两侧沿街摊子扫了几眼,苋菜,豆苗,蒜头,豆角,玉米,红薯,韭菜......
走走停停,看样子没什么兴趣。
到了九耳街中段,老妪这才在一个妇人的摊子前停步。
这是个卖莲藕的地方。
以荷叶铺地,莲藕搁在上边,还沾染有不少池塘淤泥,看样子是清早时分刚刚挖出来的,很新鲜。
那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两个孩子娘亲的妇人见了老妪,微笑道:“赵婆婆,还是按照老规矩,来一斤?”
看样子是熟客。
老妪同样微笑点头,和蔼慈祥。
妇人一边称藕,顺带挪了挪屁股,让出个空位来。
赵春生像往常一样,在妇人身旁闲坐。
“银铃,你家的池塘里好像黄花鱼也到了成熟的时候,长势咋样?卖了多少?”
妇人的小名叫做银铃,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称好莲藕后转过头,带着庄稼人独有的朴实道:“今年黄花鱼吃的好,个头挺大,估计几个邻居街坊送完还能剩几十条,要是生意好,今年倒是能赚些盈余。对了,赵婆婆,赶明儿我就让我家汉子给您送两条过去,您也尝尝鲜。”
老妪得到这答案后眼神柔和,缓缓摇头:“长势好就成,送鱼什么的就算了,我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吃什么都一样。”
妇人道:“嗐,这说的啥话,就您老这身子骨,再活个五十年不成问题,早着呢。”
两人认识很久,可以说老妪是看着妇人如何从婴儿成长为孩子,再从孩子长成少女,抹上胭脂穿上红装的那天,在村里基本从不凑热闹的老妪都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一晃眼,孩子已然成家。
“我男人呐。总是喜欢斤斤计较,这几天捞鱼,要么说个头大留着卖钱,要么说成色好不能送,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几条鱼而已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每次一说他,反而他还觉着委屈了,真的是......”
言语虽说是埋怨,可妇人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这类笑容神情,外人称之为幸福。
可能这就是市井人家的满足。
有个家,每日为生计忙忙碌碌,钱财什么不多,却也充实,一年到头能有些盈余,能给膝下孩子买一两件新衣服,院门口贴的上新的春联和门神。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平平安安。
妇人家里不算富裕,不然也不会大清早下水挖藕卖钱,一家人守着几亩田地和祖上传下来的小池塘,吃喝倒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