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河。

地下暗河。

两艘木质小船上的火把照亮了这黑暗的地下暗河。

它蜿蜒曲折地穿越着无尽的地底深处。

浑浊的黑水在地下洞穴中静静地流淌着，不发出一丝声响，只有微弱的涟漪在河面上轻轻荡漾。

两旁的岩壁陡峭而险恶，似乎在时刻威胁着躲在火把光团之中的行者。

水波与岩壁之间时而蓦然相遇，激起阵阵浪花，仿佛喧闹的鬼影在暗夜中舞动。

“卡尔大人，就是这了！”

领头的小杰克看到自己设下标记的岸边平台，有些兴奋地开口说道。

他的回音在河道之中来回跌宕，渐渐变得有些瘆人。

不过这压根吓不到奥德里奇，他拿着火把从船上一脚蹬上平台，和他一条船的倒霉的小杰克，差点人仰船翻。

奥德里奇打量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开口说道：“库列，把绳子丢过来，我拉你们靠岸。”

他的声音无比洪亮，又经狭窄的地下暗河放大，不仅震下了几块碎石还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在船上观察的卡尔都皱起了眉头，命令道：“奥德里奇！小声点！”

奥德里奇摸摸自己的大光头，面对卡尔的命令他丝毫没有桀骜不驯，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扯过库列丢来的绳子，开始拉着搭载卡尔的小船靠岸。

由于还要等狄安娜传回消息，所以卡尔没有急着给贝纳德回信，只是出于缓兵之计，给凯恩三世回了封领地正在进行出军的军事筹备的虚假消息。

虽然遭到众人极力阻止，在城中闷了太久的卡尔还是一意孤行地决定，来此藏宝地探险一番，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再关下去，天天对着奥德里奇的大光头和文书，他感觉自己都要有脱发的预兆了。

尤其是和伊丽莎白的日常运动，表现每况日下，咬着牙才能完成第三次冲锋，这令他很受打击，急需散心。

这次出行，为了不被耳目发现，还是特意做了一番伪装。

此时的汤姆正假扮着卡尔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

卡尔则带着人手，借着奈文摩尔的掩护在夜色中偷偷溜出新月城，来地下暗河探险。

由于奈文摩尔能力有限，所以一同前来的只有奥德里奇，小杰克，和刚好在外巡逻的库列。

四人上岸，小杰克和库列将两艘小船拴好。

卡尔细细打量着没有任何花纹的光滑石门。

奥德里奇和小杰克也在一边探头探脑，东瞧瞧西看看。

只有库列，手贴着刀柄，安安稳稳不动如山地站在卡尔身后。

库列是一个很有反差感的少年。

他的日常生活和他在战场之上的疯魔截然不同。

幼时就开始帮着老爹在铁匠铺中打下手的他，有着一身黝黑到发亮，如钢铁浇筑的肌肉。

在平均身高都有6英尺（183cm）的帝国北方，他的身高可能是因为过早的锻炼，停留在了5.6英尺（171cm）不再发育。

矮小的他，总喜欢穿着大一码的宽大衣衫掩盖住壮硕的身体。

在日常生活中孤言寡语，直来直去，说不出任何漂亮的话，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巴交的木讷汉子。

只喜欢守在锻造的火炉前，呆呆看着随着铁锤四处飞溅的火星。

可一旦当他踏上战场，气势就会瞬间变得残暴，就像一枚干瘪的种子，在战斗鲜血的浇灌之下，迅速发芽舒张，开出一朵娇艳的杀戮之花。

“库列，你来听听这风声有多远？”

卡尔贴在门缝之前说道，没敢擅自推门的他，正在想方设法获取一些帮助判断的信息。

“嗯。”

库列走上前，将耳朵贴上门缝，门内起伏不定的风声，像断断续续的抽泣呜咽。

他听了一会，老老实实地摇头道：“卡尔大人，我不知道。”

风声忽快忽慢，忽强忽弱，他完全无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