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白祗久久没有出声,只是紧紧抿着唇注视着神色黯然的顾冷辰。
顾冷辰很轻地叹了口气:“银面离开的时候,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没有队长,恐怕我......”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白祗却忽然明白了。
黎思南选择隐瞒真相让顾冷辰负责狙杀,是为了让他亲手了断他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那份执念。
而他以死相逼,也只是不想让顾冷辰走上那条黑暗至极的路。
但哪怕黎思南拼尽全力的将顾冷辰从黑暗中拽了出来,哪怕顾冷辰表面伪装的再好,心里的伤痕都是无法被抹灭的。
无论多软的海绵,只要被刀捅过一次,都会留下明晃晃的伤口,再也恢复不了最初的模样。
想到这,白祗胸口忽地抽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细小情绪是什么,只是感觉很闷,有点喘不上气。
他曾听秋亚无意间提起过那个叫“莫念”的孩子,也知晓了那些发生在顾冷辰身上的事。
他知道那个孩子对顾冷辰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莫念是照进顾冷辰孤独世界中的一束光,那么,黎思南便是温暖了顾冷辰整个暗淡冬日的烈阳。
他想,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做出和顾冷辰一样的选择。
许久,白祗轻声问道:“你是怕我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而队长又会再次拼上性命的阻拦我,是吗?”
“是。”顾冷辰沉默了一秒,“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想让你再经历我这样的事。”
白祗怔了下,缓缓垂下了眼眸:“那个银面男人就是death的创始人,对吗?”
“是他。”顾冷辰目光冷了几分,“这些年,我一直在背地里寻找他的下落,但自那次后,他就像人间蒸发般,根本无迹可寻。”
白祗沉思片刻,喃喃道:“银色假面......”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顾冷辰连忙问道,“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白祗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奇怪,听他和队长的谈话,并不像初次见面,更像是......”
“相识多年。”顾冷辰接过了他的话,“我曾问过队长,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白祗有些意外,黎思南从不会隐瞒他们任何事,但他却对那个银面男人绝口不提。
要不是顾冷辰今日提起,他都不知道黎思南和death间竟还存在着这么微妙的联系。
白祗问道:“那被冠上神之名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听崇叔提起过,似乎是跟队长出生的那个村落有关,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顾冷辰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你是说......”白祗忽然明白了,“冠神之名,捧上神坛?”
顾冷辰点头:“其实不管是对外人,还是我们,队长他一直都在扮演着神的角色。”
白祗笃定道:“你信仰他。”
“是,从未变过。”顾冷辰黯然道,“不只是我,他们也是这样。”
白祗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但他又有些不明白,直白问道:“可你却在为他而感到难过,为什么?”
顾冷辰沉默片刻,缓缓道:“成为某人生存的意义,本就是件非常沉重的事了,更何况,他想做的事,是那群冷漠的神不曾做过的事。
我们将他视为神去信仰,去期待,也许一开始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可一旦你发现你的愿望能够被他实现后,你就会不可自拔的陷入那盲目自私的信仰之中。”
静默片刻,顾冷辰继续说道:“他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但他却唯独没有救自己,他将自己困住了。”
白祗怔了下,微微张着嘴,一瞬间如鲠在喉。
黎思南将自己置于崖边,愚蠢而又可笑的拼命去拯救那些绝望的人。
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懈可击的神,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竭尽全力地拖拽着那些人朝着光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