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得不给佟彦明借钱,这些日子还有一件事儿让尔建国两口子很是烦躁。
春节后,吴胜利被派去省城某大学,参加了一个短训班,一个月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是回来后却听到了一些关于他老婆的风言风语。
吴胜利的妻子胡秀英小他六岁,两人至今都没孩子,胡秀英是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长相虽然一般但身材姣好,是伊河乡第一个烫头发穿连衣裙的女人。
吴胜利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尔东一家经常听到他家晚上传来很大的音乐声和笑声,尔建国曾打算过去看看什么情况,结果被佟梅英坚决制止了。
你就当啥都没听见没看见,佟梅英严肃的说道,和你没一毛钱关系,少管闲事!
事情说来也没什么,就是胡老师邀请年轻的男女同事和朋友,来家里吃吃饭喝喝酒跳跳舞,他家有电视,有四喇叭录音机,吴胜利在家的时候,自然没人敢上门,不在家了女主人请请客吃吃饭,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这是八十年代初期的边疆乡村,胡秀英的做派还是引起了一些风言风语。
等吴胜利学习回来,传到他耳朵里的话可就难听多了。
老吴回家后平静了只几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几句,不料胡秀英反应很激烈,又哭又闹不说,两口子吵到最后还动上了手。
胡秀英一气之下,班也不上了,直接跑回了娘家,只留下吴胜利在家里凄凄惶惶愁眉苦脸。
尔建国见他郁闷,就叫到家里喝了顿酒,席间也没说什么,纯喝酒。
喝完酒的第二天,吴胜利就去了老丈人家,自然是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总算把老婆哄好接了回来。
这事儿按说也就这么了了,但是胡秀英不知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她请客跳舞的事情是佟梅英传出去的,回来后对尔家三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甚至撺掇吴胜利把佟梅英从学校开了,理由是尔建国佟梅英又上班又种地,啥便宜都让他们两口子占了,明显不合政策。
吴胜利也不在意,嗯嗯啊啊的应付了几声,压根没当回事,他清楚这些年尔建国两口子的不容易。再说了,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各自什么情况清楚得很,又岂是老婆几句枕头风就能轻易搅和的了的。
再说了,到现在为止,佟梅英也不过是个临时工,仍然是农村户口,本来名下就有地,包几亩地又咋了,这是人家该得的,真要听了老婆的话把人开了,那才叫里外不是人,以后还回不回索伦村了……
胡秀英见几次三番吹风无果,彻底恨上了佟梅英。
佟梅英这边儿还不知道呢,家里做了啥好吃的,还是照样让尔东送过去,尔东一来二去的就接收到了胡秀英的恶意,自然不愿意再过去。
佟梅英得知原委,气得浑身哆嗦,胡秀英对自己怎么样她才不在乎,对自己儿子恶言恶语那就不能忍了。立马要冲过去撕胡秀英的嘴,被尔建国父子死死拉住,劝了半天,总算没有出事。
这下好了,两家主妇彻底闹翻了,吴胜利和尔建国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两个男人都有惧内的毛病,搞得上下班都不敢一起走,后来发展到见了面挤眉弄眼道路以目,尔东看了都乐的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佟晓明就过来取了钱,他也不再犹豫,很利索的在尔东拟的借据上签了名字,郑重的给姑姑姑父行了礼,拿着一小包纸币就走了,他说自己有办法隐蔽带钱,谢绝了佟梅英给他改造的的衬衣和内裤。
尔东送他出了门,随手递给他自己列的清单,佟晓明看向他,神情复杂,昨天尔东就给他交了底,明确告诉他,他不得不出这趟远门,而且两年之内不一定能回得来。
佟晓明一直觉得自己混得不错,就是前两年街面上动不动几帮人混战开打,猪脑子打成狗脑子,他都没伤过分毫。
跟他一起厮混的,很多年龄都比他大,在他手下也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指令。这和他自小就在县城八方结交四处交游有关,和他会说至少三种语言有关,也和他能摔能打能挣钱有关。
他心里也很清楚,很多时候,靠打靠蛮力并不能解决问题,认识的人越多,人缘越好,并且愿意和他人分享外财,才是街面上立身的根本。
佟晓明对定水县城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就像一只蜘蛛,每天顺着密密麻麻街巷编织成的网络,四处游走探查,总能有一些额外收获,尤其是在这个很多交易都不在明面的时代。
他这两年的收入当然远不止手头这些,但是刚刚踏入成年的门槛的小伙子,爱面子,手也松,钱来的既然容易,花的快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次跟他一起去羊城的四个小伙子,基本上这两年的花销都被他包了,也是街头混战中见过血的狠角色。
在此之前,佟晓明觉得自己最多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看看生意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可是等到尔东说完他的判断后,他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也是很敏感的人,之前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有这个念头时还以为是自己过于小心,现在看来,自己确实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一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