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尔东在电话里试探的征求小丫头意见时,江平却不置可否,没说让去,也没说不行,这个态度让尔东有点小小的不安,更坚定了他一探青石峡的决心。
说干就干,五一只有一天假,尔东只能提前订好三十号的票,过去待一天就得赶回来,他倒要看看,当自己突然出现在小丫头面前时,她是个什么反应。
…………
一个人的运气,到底可以糟到什么程度?
清晨,尔东乘坐的开往青石峡的长途班车,一路叮铃当啷吭吭哧哧慢如蜗牛的向前蠕动。
国道的路况本就十分感人,遇到坑洼时车身发出的响动让人牙酸,这让他担心不已,生怕这老爷车突然之间就会散了架。
尔东环顾四周,除了他,司机和乘客们看上去都是一副镇定自若习以为常的样子,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许这个线路的车况本来就这样吧,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坐。
去省城的班车车况就好的多。
下午,冒着黑烟的客车好不容易爬过了北山十八弯山路,在绕过刚刚解冻的清水湖后,前方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一片坦途。
尔东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汽车发动机吱吱嘎嘎一阵异样的响动,然后就熄了火。
司机啥话也没说,镇定自若的取了工具下车一阵捣鼓,过了一会儿回来宣布,发动机有毛病,他修不了,只能等来往的班车,有备件就修,没有的话只能托他们回宁远取了。
尔东下车撒了泡尿,四月底的戈壁滩,气温仍然很低,好在他早有准备,即便如此,仍然哆嗦着赶紧完事跑回车里。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等了一个多小时,路上都是前往省城方向的车,居然没有返回宁远的,一辆都没有,司机也喃喃自语,麻烦了,这怎么搞的,省城方向的班车也该回来了啊……
虽然司机尽力掩饰着焦灼,但是乘客们也发现了蛛丝马迹,情况明显有点儿不对,这可是国道,虽然远远谈不上车水马龙,但也不至于只有出没有进啊。
傍晚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省城返回的班车,司机赶紧拦住同事询问状况,对方说前面国道上一座桥被洪水淹了,正在抢修,他们绕了很远的路才过来。
你们要熬一晚上了至少,等一下,我看车上有没啥吃的穿的留给你们。
司机回去翻找了半天,也只是三件军大衣和几个馕,还都是乘客们贡献的。
这戈壁滩晚上可冷,一晚上没事吧,同事有点儿担心。
大人没啥事,就是还有老人和娃娃。
不行的话我把老人娃娃拉回去?
结果司机上车征求意见时,没人愿意回去。
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入夜,国道上一片寂静,基本没有了来往的车辆,戈壁滩上的气温骤然降到零度左右,铁皮客车很快消耗掉了白天积累的一点点余温,车厢里甚至有了哈气。
几位老人在咳嗽,司机赶紧把军大衣拿给他们披上,几个馕大家也掰碎分着吃了。
真冷啊,尔东竖起了衣领,身后座位上的大姐低声哄着女儿,孩子大约四五岁,焦躁不安的想要喝水。
司机带的一壶水也已经喝完了。
尔东叹口气,下车让司机打开行李箱,拿了一瓶格瓦斯上来,还有巧克力果脯之类的零食,递给了大姐。
这个有点冲,呛鼻子,慢慢喝,尔东说。
大姐非常感动,连声道谢,别的不说,巧克力可是稀罕物。
一夜基本没怎么入睡,车厢内咳嗽声此起彼伏,味道也变得很糟糕,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打开窗户,抱团取暖大概就是如此了,尔东想。
清晨的时候,宁远的配件终于捎来了,两个师傅又忙活半天,汽车终于又吭吭吃吃勉强上路。
车到托海镇,大姐下车,再次道谢,非要让尔东说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说是回宁远了要好好感谢他。尔东无奈,就大概说了,只当人家客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国道还是走不了,只能绕路,绕路倒也还罢了,戈壁滩上又刮起了风,而且越来越大。
所有的乘客现在都开始担心,心里默默祈祷在破车散架之前能够平安到达目的地。
五月一日下午六点,班车终于抵达青石峡汽车站,但是所有乘客都走不了了,因为青石峡市区的风力达到了十级。
只能夜宿车站,好在车站方面准备好了热水和吃的,还有有军大衣和棉被,大家睡在候车厅的长椅上,在狂风呼啸声中,静静等待天明。
清晨,肆虐了一夜的大风终于停了,尔东朝外望去,大街上除了几棵被大风刮断的榆树,干干净净一切如常,没有任何风灾的痕迹留下。
他不禁想起了江平说过的那句顺口溜,什么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之类,还有两句大意是大风吹的石头跑,小伙多姑娘少之类,总而言之,青石峡就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怪不得江平每次来伊州都流连忘返,她曾说过,走遍边疆省,只有在伊州才能感受到老家绿水青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