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头,高家祖母也觉得这媒婆委实是难缠啊。
她先闭眼后睁眼,再说道:“这姻缘啊强求的不得,想来你这媒婆是知晓这道理儿的。”
“这梁家特意请我来是想告诉你,这门亲啊,她们不认。”
戴媒婆笑:“阿婆,你在说什么笑话啊。我前头说了,这门亲啊是魏府的老夫人她亲自保的媒,她亲自牵的红线儿。”
“这门亲啊是梁家人亲口应的。你若不信,你去魏家老夫人屋里头问问,可有这事儿不?”
“阿婆啊,哪家的闺女不嫁人?哪家的男儿不娶妻?哪家的果树不结果?哪家的鸡鸭不生蛋?阿婆你啊,手一拦,拦着大好姻缘线。你脚一跺,跺走喜鹊入你屋。”
“阿婆啊,你听我一句劝,儿孙各有各的缘。她家闺女入你门,你家闺女入他门。天上月老忙做媒,地上人儿排成对。阿婆你啊,手一松,送来喜鹊满屋叫。脚一退,退出锦绣好姻缘。”
“好。”又不知是哪个好事的人在人群里头喊着,想来是严府藏起来的人吧。
这不,这叫好的人又喊起来:“你这老婆子,人家媒婆上门是有理有据,你拦哪门子的人?”
一旁的赖婆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来她是给高家人一个脸面的,哪晓得高家人是蜡烛糊的口,面粉擦的嘴,只能看不能用。得,她自个儿来。
于是,赖婆子骂起来:“鬼奶奶当月老去你家抬轿子,鬼爷爷当新郎去你家娶媳妇。这世上的媒婆啊,都没你个厉害哩。你厉害得连鬼都上门求你说媒哩。”
“你这等子能耐的人再往那阎王殿里头走一走,说不准,那阎王老爷都得求你做媒哩。”
“你的媒啊做得又大又响亮,大得吹破了天,响亮得踩破了地。这天地都破了,哪有你不敢干的事儿?”
“我问问你,你可是那藏着鬼心思的鬼?你可是那抬着油锅花轿的鬼人?你可是那强迫着大闺女上这油锅花轿,好让大闺女死了也得炸出一身油来填你空荡荡的黑肚窝?”
“一嘴的好话,尽干些没脸皮的事儿。一嘴的甜话,尽做些没屁眼的事儿。日后,你家的孙孙没屁眼,你可别骂老天爷不长眼,你得骂骂你自个儿,这些年你嘴皮子一翻,翻出了什么个王八蛋的鬼玩意儿,坏了你的运道,坏了你的福气,坏得你躺在床上哇哇叫,就叫你怎么这么命短又福薄啊!”
“你落得倒好,两脚一翘,完完了。苦了你的鬼孙孙,阎王殿他进不去,大白天的他出不来。整日躲在你家那个鬼屋里头,成了个活人厌恶鬼弃,活人打恶鬼骂的鬼玩意儿。”
“到那时,你从你棺材里头蹦出来骂,骂哪个?骂现在这个不知羞不要脸,黑着心肠个不做善只做恶的你。”
赖婆子骂得不带一个喘字,听得门内头的姜母夸:“骂得好。”
戴媒婆呢,笑了笑,说道:“我说大姐啊,道路两头开,媒婆两道嘴。我这嘴啊,两边好话说得美。”
“大姐啊,这日头还有落下时,这月亮还有溜走日。我这嘴啊,见人就爱笑,见你就要夸。我夸你啊,心头好心肠热,我再夸你,心头只有一头好,心肠只有一端热。”
“男婚女嫁本天成,你挡我去做媒,你拦我去牵线,这道路两边走,你硬要往我这头闯。你骂我黑心肠,可没有我这个黑心肠,你家树儿挂果没人摘,你家儿女老了自个儿埋。”
“你骂我阎王殿里头求鸳鸯,我说大姐你,这阎王也要娶媳妇,你死了也要找鬼夫。你笑我儿孙是个鬼,我笑你迟早也是鬼。”
“既然大家都是鬼,你就不要说话太难听。我站在这儿来做媒,鸳鸯树上鸟成双。双双对对到白头,恩恩爱爱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