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算打赌,相当于薛神医单方面承诺。
就在不久前,陈大鹏将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甚至将家族珍藏了五百年的两块灵石也端到他面前,奈何薛神医都摇头不止,还用一副你陈大鹏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表情盯着他。
连亲儿子都不救,有种!可见陈家那个传说中的宝物真的不同凡响。
很快你陈家就要绝后了。
陈非被他爹抱着不太舒服,嘴角一咧,吐出一口奶水。
“少爷哕奶了。” 一名清秀的女子走上来,对着陈大鹏说道,熟练地接过陈非,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并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清秀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是一名奶妈。
陈非仰着脸看了她一会儿,皮肤细腻白净,鼻梁高而挺直,嘴巴鲜红温软,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是个地道的美人胚子。
如此年轻,都已经生孩子了,看来没有什么找工作、买房的压力。
那边,薛神医黯然地站起身来,打开一个鹿皮小盒子,掏出一枚奇香扑鼻的棕色药丸。
“回春丹!”人群中有几个人不由得叫了出来。
陈大鹏眼中也放出光芒,回春丹的神奇他早就听说过,虽然只是可将死去之人强行救活一个时辰,但也是逆天之物,凡人哪里能享受到这种神药?
比自己的两块灵石值钱几万倍。
他的手仿佛被牵扯一般伸了过去,一把接过来那枚回春丹。
薛神医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一世英名止步于此,天意!”
拿到回春丹的陈大鹏笑道:“薛神医,我儿大难不死,还拿了你的好东西,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陈非心道,这个爹还算厚道,哪能真让人家去死。
薛神医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陈大鹏又道:“我素闻你医德无双,言出必行,我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赌气的话而让世间失去一位大医呢?”
他还将脸往前凑了一凑,斜眼看着薛神医。
如果不是被清秀奶妈紧紧地抱在温软的香怀中,陈非险些跳了起来,陈大鹏这是何意?
果然,薛神医脸色顿时大变,就像一副长着几绺胡须的猪肝。
他哼哧了一声,又从鹿皮小盒子中掏出一个深黑色的药丸,一股难闻的又说不上来的某种剧臭味扑入陈非的鼻孔。
什么玩意?
“我当然是言出必行,不劳陈家主提醒。这是入肠即死的杀神丹,就算是神仙吃了它也不得活命。”薛神医说完,就将药丸往嘴里送。
“且慢!”陈大鹏急忙拦住,“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今天本是喜庆日子,就让我儿陈非来作定夺。”
众人也上前阻拦,但不知让陈非作定夺是什么意思。
“薛神医的话,本是对我儿所说。算不算数,也当由我儿陈非来作决定。我就问他一句,如果他什么都不说,此承诺就当是废话,如果他说算数,就当是天意,如何?”陈大鹏表情极为认真,向众人巡视一周。
薛神医手中一顿,这个刚满一岁的婴儿,听不懂什么人话,口舌好像也没那么利索。
纵然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也不愿意说死就死。
他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陈大鹏笑了,说道:“神医,那在下就问了。我这儿子,自幼体弱,虽说已满一岁,但仍不会走路不会说话,更听不懂深奥的言语,您放心好了。”
不会言语?刚刚那一声清脆欲滴的“奶”字、“还要”是谁喊的?
薛神医抢上一步,“本医的事,还是本医亲自来问吧,就是死也心甘。”让陈大鹏来问的话,必是诱惑这个小贱种说出他爹想要的话。
“言而有信,行而有果,是以君子,我欲行君子之道,小家主以为然否?”薛神医自信这番话说出来,面前这个死孩子定然跟木头一样,甚至会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嚎啕大哭。
陈非圆睁着一双大眼睛,扑眨着望向薛神医。阿爹陈大鹏显然不想放过薛神医,不放过必有不放过的道理。
这个家伙,文诌诌地念出一段半文半白的话,欺负小孩子么?
既然连小孩子都欺负,小孩子有什么理由客气呢?
陈非笑了,有些瘦弱的脸上现出浅浅的酒窝,“以为然。”然后嘴角一咧,又吐出一口奶。
今天吃的奶水太多了,有些人一辈子也没有吃这么多奶。
全场无声!
陈大鹏心花怒放,却装出不可理解的惊讶之色,这这这……
这你妈的头!薛神医心中狠狠地骂了无数句,“天要亡我,非我术拙。不过,我杏林之人,向来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临死之前,我还要向陈家主提醒一句,此子命硬,不但克母,且克全家,若能度过两岁,则一世命途无忧!”
说罢,脖子一梗,那枚黑色药丸被吞了下去。
随即,他身子抖了几抖,便直直地倒在地上,全身发乌,再也没有了动静。
两名灰衣药童走上前来,往地上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一前一后,准备抬走薛神医的尸体。
陈大鹏急忙走上前拦下,嘴里念叨:“薛神医爱名胜过生命,我看看是不是还有救。”
伸手一探鼻息,果然没有一丝气息。
他又伸出一双满是厚茧的大手,在薛神医后背一按,方才一脸惋惜之情:“一路走好。”
两名药童抬着尸体,视若无物,转瞬之间,就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