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
今日的朝会关系重大,刚刚一大早的,群臣就都已经到了王宫。
就连多年不露面的乐毅、蔺相如这些老家伙也被惊动了。
赵王母子是最后来的。
以往赵王母子出场的时候,都是韩乐牵着赵王偃。
但今日,母子二人却是一前一后进场的。
赵王偃意气风发的坐在王座上,等群臣礼毕以后,不等后面的韩乐开口,就说了句平身。
这让刚张开嘴的韩乐有所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群臣谢过后,朝议正式开始。
“诸位贤卿,昨日相父提出要将盐铁专营,今日我赵国群贤毕至,不知诸位贤卿,如何看待此议?”
朝会刚一开始,赵王偃就兴致勃勃的把昨天的议题抛了出来。
通常来说,朝会上发言最多的都是韩乐,毕竟她手上握着赵王的印玺。
但今日赵王偃的举动,多少有那么点喧宾夺主的感觉。
不过群臣倒也没多想,都以为是韩乐有意在给赵偃树威。
“大王!老臣以为丞相的决议不妥。”平阳君赵豹站了出来。
昨天他生病没来上朝,听说是病的很重。
不过看他的气色倒是不错,并不像有病的样子。
“平阳君可以这样认为?”赵王偃微笑着用一个和善的目光看着赵豹询问道。
平原君去世后,赵豹就成为了公族派的新任领袖。
赵王偃急于亲政,对待赵豹的态度,比起往日要亲热的多。
感受到赵王偃的善意,赵豹拱起手说道:“关于丞相在朝会上提出的一些关于盐铁专营的看法,臣觉得是有道理的。”
“不过,丞相觉得将盐铁专营就能利国利民,这种想法就未必正确了。”
“昔日齐国的管子,就是加高了食盐的税收,从而让齐国的府库迅速充盈。”
“但实际上这种做法,苦的终究是升斗小民。既然丞相说是要利民,那为何要做出此等剥削民众财富的政策?”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赵康昨日面对田秀时,被搞得手足无措,几次下不来台。
赵豹一上场,直接就反将了田秀一军。
田秀一直拿盐铁专营利国利民说事,赵豹就反过来说此举只能坑害百姓。
这个反击可以说比赵康那种拿礼法压人要高明的多。
田秀总不能说,老百姓的利益无关紧要,给国家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这么说了,田秀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连这些年积累的名望也会毁于一旦。
赵豹说完了以后,群臣立马开始沸腾起来。
“平阳君说的好哇!”
“是是是,说的太好了!”
“这些话可是我等肺腑之言啊……”
听着底下群臣的议论,韩乐有点坐不住了。
这局面对田秀,似乎有点不利。
韩乐刚想张口帮田秀说几句话。
赵康紧跟着拱起了手:“太后,大王!臣有话要说!”
韩乐自知,赵康发言肯定是要继续朝田秀发难的。
不过这是朝会,人人皆能发言。
韩乐总不能阻塞言路。
因此韩乐虽然心有不满,但也只能让赵康说话。
只见赵康清了清嗓子,直起了身子,手执笏板,朗声说道:“太后,大王,诸位群贤。丞相所提出的盐铁专营,的确可以增加朝廷的税收。”
“但这等掠夺民财之举,与商鞅疲民弱民并无区别。”
“我赵国执行这种政策,只怕会惹得民怨沸腾,各国更是会指责我国虐待百姓。”
“朝廷的钱袋子鼓了,但人心丢了,那要钱有什么用呢?”
赵康这番话跟赵豹的言论不谋而合。
叔侄两个人都是从人心的角度来反对田秀提出的盐铁专营。
就在赵康说完,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公族派大臣,纷纷拍起了手上的笏板,以此喝彩。
一阵有节奏的拍打声过去以后。
赵康放下手,用一个得意的目光看着田秀。
赵豹也是坐在原地,捋着胡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此刻群臣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田秀身上。
“我承认平阳君和平原子说的都有道理!”田秀说完了以后,赵康马上笑了。
这是认输了?
韩乐更是朝着田秀投去了一个诧异的目光。
迎着韩乐那诧异的目光,田秀缓缓拱起了手,不过他刚把手拱起来,就又马上放了下去,只见他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笏板。
这把赵康气的脸绿,这厮分明是在学自己。
田秀举着笏板拱起手说道:“太后,大王,臣以为平阳君和平原子这番话说的都有道理,不过……”
这个不过一出,刚刚还胜券在握的平阳君马上睁开眼看向了田秀。
赵康也有点心慌,凡事就怕出不过。
“不过平阳君他们所说的,盐铁专营会搞得民怨沸腾,这一点臣恐怕不能苟同!”
田秀说完了之后,赵康马上站了起来:“难道您认为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田秀放下手,将屁股跪坐到腿上,捋着胡须淡淡的说道:“民怨会不会沸腾,要问过百姓。”
“只有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我们才知道民众真正的想法!”
“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是田秀看向赵康反问的。
赵康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豹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拱起手说道:“大王,丞相此言实属强词夺理。他又不是城中百姓,怎知赵国百姓看法?”
赵王偃闻言,轻轻点头刚想附和。
田秀马上反问了一句:“那平阳君,你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了?既然不是,那你们怎知我说的又不对呢?”
“这……这……”平阳君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了,随后开始猛烈的咳嗽。
赵康赶忙上前为他叔父理气,赵然则是对田秀怒目而视:“田秀!你看看你把我叔父气成什么样子了?”
田秀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只是依据事实和平阳君辩论而已!”
赵豹心理防线脆弱,能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