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秋如今早已成为肤色黝黑的成熟汉子,眼神宠爱的摸着映雪的小脑袋,从背后的竹筐中拿出一朵还带着泥土的淡黄色小花。
“爹怎么会忘记呢。”
映雪顿时喜笑颜开,松开双手将小花捧在手心,跑到墙边放入早已经挖好的小土坑中。
“花儿,花儿,你要快些长大……”
江道秋卸下竹筐,对站在门边的小柳语气轻快的说道。
“今天收获丰盛,给爹娘送过去几只,咱们留下几只,剩下的拿到镇上换些铜板,给映雪添些过冬的棉衣。”
小柳轻笑的点头,眼神中倒映出江道秋魁梧的身影。
……
十年后。
躺在床上的江猎户身体枯瘦,早已没有年轻时的模样,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明晰。
只是紧紧握住江道秋的手,又摸了摸映雪的头,脸上的光芒没有丝毫遗憾,只有幸福与安详。
弥留之际江猎户又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许多年的身影。
阿蒙等了自己四十年,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了。
……
两年后,李大伯去世。
小柳哭的很伤心。
李大伯的坟与江猎户的坟离的很近,这样老哥俩或许又能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两年后,李大娘去世。
小柳悲伤的不能自已,江道秋只感觉天道苍凉,世人都躲不开这轮回。
……
三年后。
媒婆给映雪撮合了一门婚事,四十里外的一处老实人家。
江道秋几个月内猎了许多野兽,换取的铜板都用来给映雪置办嫁妆。
迎亲的那日,小柳泪眼婆娑送了很远,直到实在走不动才站在原地目送迎亲队伍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默默转身看见江道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小柳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挽起江道秋的胳膊慢慢走向家的方向。
……
两年后。
映雪生下一个男孩,老两口不辞辛苦的走了四十几里路,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外孙。
映雪几乎隔不了两三月就会回来一趟,有时二柱会一起过来,有时太忙就只有映雪一人回来。
平凡的过了许多年后,江道秋虚弱的躺在床上。
这次该别人送他了,吃力的抬起手微微摆动。
“都不要伤心了,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苍老的脸上满是安详与从容,明亮的眸子逐渐浑浊,这样过完一生确实没什么遗憾了。
江道秋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轻飘飘的,耳畔传来轻微的鸟鸣,微微转动着头,屋中横梁上不知什么时候飞进来一只赤首青身的小鸟,歪着头看向自己。
这鸟的模样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江道秋的眼睛最终闭阖了。
周围的景色突然模糊了,小柳的身体像受到重击的搪瓷器一样散成细小的碎片,而后是映雪、二柱……
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江道秋脚下的地是赤红色的,头顶上的苍穹是赤红色的,望不到尽头。
阴暗的角落响起‘桀桀’的笑声,一团黑影迅速包裹住江道秋毫无生机的身体,耳鼻眼口甚至每个毛孔都渗入着黑气。
“老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重生了!桀桀……”
黑影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另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虽然……但是,还是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