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呢?”
“不想去。”
“追极光?”
“不想去。”
傅钲有点泄气,“那有你想去的地方吗?”
叶凝玉顺利解开安全带,说:“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哪也不去。”
傅钲:“……行吧,我争取看看五一能不能做出汽锅鸡。”说着,也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木十九老早就看到傅钲将人送到,可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半天才下车。
掌柜的看着倒是心情不错,傅钲跟在后面,又拉住人说了几句话,掌柜满脸笑容,像个幸福小女人。
他知道自己对叶凝玉没有男女之情,可看她现在的模样,又有点怅然若失,像是自己忽然没了守护的价值。
叶凝玉看傅钲开车走了,站在棺材铺门口,盯着不远处看。
街上的铺面大多关了,只有一两家透出淡黄的灯光,街道中央摆了个花轿,白纸糊的,但形态大小逼真。
轿顶是宝塔的形状,四角做成飞檐,檐下分别坠着四个穗子,轿身还留了两扇窗,用纸糊成“田”字。
整个轿子都用黑色的笔画着几幅地狱受刑图,图画虽然只是几条线条勾勒而出,但看一眼也有身临其境之感,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嚎叫声,阴气森森,仿佛能看到阴差门将一勺勺热油淋在某人的身上,炉上的蒸笼里躺着不少人,个个被蒸得发白,皮开肉绽……
轿门空敞,里面坐着一个红色的纸人,纸人身上的衣服剪得很华丽,花团锦簇,很是漂亮,头上是个红盖头,看不到模样。
门外立着个纸人,戴着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脸蛋涂着鲜红的胭脂,一双眼睛不像是画的,像真的一样,眼白外露,眼珠漆黑,正冷冰冰地看着她。
木十九见她站在门外没进屋,出来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一物,心下纳闷:“怎么了?”
叶凝玉呵了一声,转身走进屋里:“睡前不要喝水了,省得晚上起夜。”
木十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掌柜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她洗漱后躺下,半夜果然被晃悠醒了。
睁眼便看到一片红,是个盖头,她将盖头扯下,看清自己身处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身上穿着鲜艳的嫁衣,上面绣着精美的繁花。
透过窗棂看出去,能看到前后两个轿夫,正抬着小轿脚步轻盈地往前走。
这可比之前见到的简陋多了,上次还吹拉弹唱四个轿夫,到她这里就两抬大轿,送亲的都没有。
虽然身穿喜服,但轿子也是白色,太不吉利了。
叶凝玉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曾想是这么个情形,委实来气。
而且引生人出魂,可是禁术,中途出了差池被引之人要么变傻,要么久病缠身。
引魂术一般需要对方生辰八字和媒介,如果没有,也可以强行引魂,但对施法之人伤害极大。
有句话说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强行引魂可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基本不会有人用。
可她的生辰八字她都不记得了,更别说他人。
这可就有意思了!
又行了十来分钟,轿子停下,四周一片静谧。
叶凝玉掀帘而出,轿夫是两个纸人,她刚一出来,忽见腾起两道幽绿的火焰将纸人烧了干净。
火焰过后,地上留了两截半臂长的柳木,她捡起看了看,柳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间空心,里面是一团稀薄的死气,一瞬间就消散了。
柳木为骨,死气为引,白纸塑形,是好多年不曾见过的鬼儡术。
呵,下马威啊。
她是人,可她生魂也不是人,这下马威倒是可惜了两截柳木。
柳木本是辟邪之物,要用在招阴上,得先养在冤死之人的棺木中,以怨互相抵抗消磨,非一时半刻所成,也不知是谁,花这么大精力折腾她。
叶凝玉四下观察一番,发现身处一片密林,四周皆是杂草,昏暗的月光拢着这里,远处雾气迷茫,肉眼可见不过方寸之间,可她有异眼,夜可视物,迷雾深处是一汪幽潭,潭水漆黑,像一个漩涡。
行走间身上的衣服刺啦刺啦地响,她低头一看,刚才没看仔细,现在看清楚了。
身上的衣服竟然也是用纸裁剪出来的,这就有点过分了。
叶凝玉从衣摆处撕下一大块纸,折了一只青鸟,咬破指尖,在眼睛位置处分别点了两点:“去——”
纸鸟像是有了生命,红点化为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又在她手心抖了抖,忽化出羽翅,嘶鸣一声,直冲天际:“啾——”
飞到空中,一股邪风从上压下,青鸟似是遇到阻碍,停滞不前,身形不稳,隐隐有退后之态。
叶凝玉也不急,倚在轿门前,饶有兴趣地看着青鸟和邪风角逐。
僵持没多久,叶凝玉忽觉邪风变了方向,力量渐渐分散,由一股变成几股,又分化成一张网,想要将青鸟网住,可分散后力量薄弱,叶凝玉瞅准时机,吹了声口哨,青鸟又长鸣一声,化作一道光,向风网中刺去。
风网似是有弹性,青鸟冲进去后,竟是像橡皮泥一样跟随青鸟飞行的方向越收越紧,渐渐地将青鸟困在里面,想要绞杀它。
“不自量力!”空中传来嘲讽的笑声,和当初在垃圾场听到的一模一样,“小姑娘,你也不过如此。”
话音一落,青鸟的身子忽然被绞成纸屑,宛如血红色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落。
“守好你的棺材铺得了,早就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那声音又道。
叶凝玉淡淡瞥了一眼,语气不慌不忙:“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哼,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都说要敬老爱幼,你也着实没礼貌了些。”叶凝玉站直身子,抬手掐了个法诀,随口念起几句咒语:“天圆地方,敕令九章,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氤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话音一落,四处飘落的纸屑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里又像是蕴含电流,噼里啪啦作响,响声和光芒越来越大,最终凝成一道手臂粗的光柱直冲云霄,于半空之中像支烟花炸开,化成道道闪电劈向四面八方。
一瞬间,雷声隆隆,四周亮如白昼,魑魅魍魉顷刻消失,那声音饱含怒气,又夹杂着痛苦退去:“倒是小瞧你了!”
再睁眼时,她正躺在床上,丝丝坐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急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好大的邪气哦。”
“没多大事,有人引我生魂离体。”
叶凝玉起身穿好衣服,丝丝见她脸色有些白,面露担忧:“叶儿姐,这世间灵力稀薄,您强行催动灵气,有没有受伤?”
叶凝玉笑着说摆手:“无事,缓几天就行了。”
叶凝玉进了一楼,又交代她两句:“我歇两天,傅钲要是来了,你应付一下。”
丝丝:“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