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吾小天下,才高而已;非吾纵古今,时赋而已;非吾睨九州,宏观而已;三非焉罪?无梦至胜。”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
两道相似但又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鷇音子看向来路,有两个身影走入罗浮丹境。
“终于来了。”
手持拂尘的道人背手而立,炉中丹火逐渐熄灭,他的脸上似笑非笑,应是早已料到两人会在今日到访。
三人身上风格迥异,但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又让人感觉他们存在某种相似的气质,好像冥冥之中,命运的相会。
“果然……”
三余无梦生从身旁人手里接过鎏金时计,上面疯转的表针昭示着三人之间混乱的时轨,三化而成的三个人,在这个时空交汇。
或许是长期的积累恰巧到达顶点,又或者是三人的相会扰乱了这片时空,罗浮丹境之上的滚滚天雷不再只是无头盘旋,雷声阵阵,雷光下劈,竟是直指对面两人的头顶。
“轰隆!”
路,相食;时,相夺。
“呃啊!”
“咳,三余!”
突然降下的雷击,仿佛一声宣判,不管是柳清缘还是三余无梦生,都随着雷声倒下,其中三余无梦生更是口吐鲜血,鎏金时计脱手,却并未落地,反而飞向空中。
就在此时,鷇音子拿出自己的暂时计,两个时计就像是受到了彼此感应,时计的溶血作用引动,三人命时相撞,这场彼此争夺时间的对决中,竟然是鷇音子占据了上风。
在鷇音子手中暂时计吸纳两人灵源之际,对面的身影越来越虚幻,仿佛要消散于天地之间,雷声轰鸣、气浪翻涌,让早已离开一段距离的素续缘和步香尘也为之侧目。
因为距离较远,罗浮丹境周围的树木也非常茂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两个客人的来访。
此时,半跪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调动体内真气,他们有的并不只是这一个时计,在三余无梦生的体内,还有一个逆时计。
“哈啊!”
随着一声怒喝,三余无梦生凝力一化,另一人捉住间隙,同时催动时间之力,鷇音子手中暂时计的转动顿时一停,逆时计让时空交错,出现了另一个三余无梦生的身影。
他像刚刚时那样,逐渐与原地的自己交汇重合,雷声停、狂风静,天地异象消失,鎏金时计落回到柳清缘手中,罗浮丹境又回到了往日的风平浪静。
“嗯?”
见到两人配合默契的化解掉刚刚凶险的局面,鷇音子收起暂时计,轻笑一声。
“虽然是个险招,但胜在巧妙。”
“好说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时的三余无梦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同,在他白发的两鬓中,突然多了几缕黑发,与普通人花白的鬓角正好相反。
“经此一劫,咱们的时计不会再互相影响,命运也不会再相斥,就不怕我们三个出现谁会克死谁的情况了。”
“吾出现在此已经有些时日,你们本可以永不上山,却仍然选择来此冒险,其实也不希望吾受制于时计,是吗?”
说完,两人目光对视,凝固的瞬间,谁也不知道两人在眼神中交流了什么。
“不要误会,如今吾三者同时出现在此,将来必会再次交锋,吾只是想在彼此各自的路上,为大家留一条活路。”
即便鬓角出现的黑发已经暗示了自己状态有异,但三余无梦生面上不显,摇着手中羽扇,嘴上亦是不留弱势。
“人生难得几回,可以遇见另一个自己?并且,还是两个。”
这里的两个,便是分别指天踦爵和鷇音子,而再深挖下去,其实也可以指柳清缘自己。
“让我们好好感受这片刻的和平吧,或许下一次,再见面时便是硝烟漫天了。”
“那你又为何肯定,下一次必定是硝烟漫天?”
鷇音子向前几步,让三余无梦生再次与自己对视。随着他的移动,身后露出更多景色,柳清缘在调整拐杖位置之时,眼角瞥到一抹与罗浮丹境不同的事物。
一看鷇音子往自己这边靠近,三余无梦生微微皱眉,跟着后退了几步,他不怎么喜欢对方突然的靠近。
“你在抗拒吾的靠近,这又是为何?”
眼见三余无梦生竟有退意,鷇音子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兴味。
“吾与你,就像是对镜一般,你在抗拒自己的镜像。”
“哈,要说对镜,吾与九点才算是真正的对镜自照……九点?”
察觉到身边人久不做声,三余无梦生偏头看去,原本在身旁的同位体此时却不见了踪迹,再一看,对方竟然早就离开了原地,站在旁边的角落,手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若吾没有看错,你们两个本质上是一人,虽然用了两个人身,所用时命却是同一个,你与他,都是镜中之影。”
“竟然说吾是镜中影,莫非你将自己册封为正统?”
“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还是原来的吾,吾自然认可这种说法,但是可惜……”
“哦,可惜?”
就在三余无梦生与鷇音子交锋之时,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逐渐凝固的气氛。
“续缘在哪?”
两人同时转头,便见与三余无梦生有同一张脸的青年站在一堆木制零件的旁边,在他的手里,还有一个已经成形的木鸢。
这是素续缘之前在做的木鸢机关,因只是暂时离开,罗浮丹境里也不存在破坏自己东西的人,素续缘索性没有收拾,等自己跟步香尘商量完再回来调整。
而作为父亲,他们自然能认出自己儿子制作的机关,所以他没有问素续缘是否在这里,而是直接问人去了哪里。
“哦,他刚刚与步香尘一同离开……”
“你让他跟着步香尘?!”
谁知就是这一句,直接让三余无梦生像是炸药一样被点燃,两人此时距离极近,近到他可以直接拽住鷇音子的领子,拉着对方脸对脸。
“哦呀。”
“你真是疯了!”
看着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鷇音子,三余无梦生也不管什么排斥不排斥了,听到这个家伙竟然让自己儿子给步香尘单独待在一起,他就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续缘想要对付傅月影,就必须得到步香尘的助力。”
“那也不能让他们独处,步香尘的性格明明你吾都很清楚,让她出手的条件也是。”
“放心,吾自有方法让她主动相助。”
鷇音子按下拽着自己衣领的手,羽毛扇上的羽毛紧挨着他的脸,莫名有些养意。
“还能如此活蹦乱跳,看来你之情况也不是多么危险。”
“吾不需要你的关心。”
“吾也不过是在关心自己罢了。”
“自己?哈。”
闻言,三余无梦生冷笑一声。
“如今吾最不能相信的,竟然是吾自己。”
“你在否定吾的存在,这又是为何?”
“明明是你先否定了吾,才会在此立山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