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带风,走的飞快,走到云乔面前后,笑盈盈地朝着何霆钧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刚刚那个当兵的,是从你家出来的?”
云乔‘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是你什么人?”
陈阿姨人很热心,但健谈的同时,相应的嘴巴也很大,凡事只要让他知道了,不出几天就会传到整个弄堂里的人都知道。
出于保护隐私的心理,云乔并不是很想把何霆钧的事情告诉陈阿姨,她避而不谈,只反问道:“陈阿姨,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瞧着他模样长的英俊,个子也挺高,想问问他有没有对象什么的?这年头,像这种一表人才的男同志可不好找。”
那派头和一身的威严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小兵能有的,保不齐是个军官!
陈阿姨也是见猎心喜,就起了给人牵线做媒的心:“他要是没有对象的话,我给他介绍一个。”
她娘家侄女还没结婚呢。
要是能找着这样的侄女婿,她这个当大姑的面上也有光。
云乔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陈阿姨狐疑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信。
“我真不知道!”云乔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何霆钧,对他的了解约等于没有,所以他有没有对象,她是真不知道。
云乔觉得自己冤枉,陈阿姨也觉得云乔不实诚,她有些不高兴,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云乔,陈阿姨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有事可不能瞒着阿姨。你老实跟阿姨交代,他该不会是你对象吧?所以你不愿意跟我说?”
“??”云乔都听懵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扯自己身上了?
“陈阿姨,你在说什么呀?我才几岁?怎么可能有对象?”她无奈的解释:“那是我小叔的朋友。”
“十六七岁谈个对象怎么了?我当年可是十五六岁就嫁给你陈叔了,十七肚子里就有了你陈哥。”陈阿姨察言观色,见到云乔脸色不好看,连忙住口:“行行行,我不说了。不是就不是呗,你脸红个什么劲?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云乔槽多无口,无奈扶额:“陈阿姨,我没脸红。这是我在外面跑了一中午,被太阳晒得。”
“是是是,你说是太阳晒得就是太阳晒得吧。”陈阿姨摆手,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模样。
云乔:“……”心好累。
没问到何霆钧的信息,陈阿姨有些遗憾,不过也仅此而已,更多的也就没有了。
毕竟找对象这事得你情我愿,夺人所爱的事不能干。
陈阿姨:“行了,也没别的事,你回家吧,我也走了。”
云乔:“陈阿姨,等下,有个事想问你。”
陈阿姨回头:“什么事?”
云乔问:“陈阿姨,你知道哪里有弹棉花的吗?东北比咱们这冷,家里的被子都太薄了,我准备把被子里头的棉花都拿出来弹弹,重新做个厚的,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做。”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陈阿姨笑起来:“弹棉花的咱们街道没有,都在纺织厂那边。”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陈阿姨热心的问:“你要弹几床被子?拿得了吗?”
“四床吧。”云乔想了想说:“家里都是两斤的薄褥子,重新弹好合起来也只能做出一床八斤的厚被子。”
“四床被子你自己可不好带。”陈阿姨道:“这样吧,吃过中午饭我来找你,到时候陪你一块去。”
“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您。”
“不麻烦,囡囡一点半就去学校了,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陈阿姨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啊。”
吃过中午饭,云乔将衣柜里的四床薄褥子拿出来,用剪刀沿着布料的边缘拆开缝线,把被子的皮和芯子拆出来分别叠好。
又拿出两个床单将棉花芯子两两装起来,把床单的四个角对角系紧,最后系成两个包袱的模样,方便扛也方便背。
中午十二点多,还不到一点,陈阿姨就来了。
她不是跟云乔客气,是真的过来帮忙的,一来就主动背起一个包袱,出了门还叮嘱云乔走快些,说弹棉花的人多,去晚了就得排队。
两人乘坐公交车到达纺织厂附近下车,陈阿姨跟云乔介绍说:“弹花铺就在国棉三厂对面,原先是一对老夫妻干的,后来国营了,老夫妻也干不动了,现在干的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妇。他家人实在,弹棉花不惜力气,一点也不偷奸耍滑,弹出来的棉花又松又软,不跟别的地方似的,里头还带疙瘩。我家的棉花都是拿来这里弹。”
云乔点头说:“陈阿姨,你介绍的地方我放心。”
进了弹花铺的门,陈阿姨主动把事揽到自个身上,从称棉花芯子的重量,到交代该弹成什么样,除了最后给钱,全程没让云乔插上一句话。
这年头还没有弹棉花的机器,都是人用一个类似于大弹弓一样的工具,配合着木锤,敲击弓弦一点点弹出来的。
很费力气,也特别耗费时间。
交完钱,陈阿姨扯了扯云乔的胳膊:“弹棉花费时费力,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弹好,屋里全是毛毛,迷眼。走吧,咱出去等。”
云乔点头。
直到最后出了弹花铺的门,陈阿姨才跟云乔说:“云乔,你刚刚可别怪阿姨大包大揽,你还是个小孩呢,也不懂棉花弹成什么样才是好。没个大人跟着,万一他瞧着你面嫩不好好给你弹,回头返工还是个麻烦事。”
云乔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知道陈阿姨是在帮她,也承她的情。
不仅主动请她喝汽水,还打算晚上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到时候再叫上高小萍,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