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染一度垂涎这双神兵,她被梦魇困扰太久,天长日久落下个“黑暗恐惧”的怪毛病,这神兵会发光,天太黑看不清路时,拿出来随便比划比划就能照亮,是非常便携的照明工具,多次向女娲讨要她都不肯给。 到最后,她不想要了,可女娲给了。 神剑有灵,天生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尘染落地之前挽霜就预测到她有生命危险,现出剑灵替她挡了大半的冲击力,可她还是疼晕了过去。 尘染落到的地方就是雪梦山,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一偏头就看到一条大长腿。 寒怀焰歪栽在一方草席上,一条腿伸着一条腿曲着,通过伸直的这条尘染判断出这是个身高体健的小青年,他身体的上半部分斜趴在床上,准确的说是趴在尘染身上,双臂前伸,扑散着一头黑发扎在被子里,看不清脸,他也不嫌憋气,以一个半“扑街”的姿势睡的很沉。 尘染没吵醒他,不动声色的观察起环境,经她亲眼检测,这是间木屋,结构紧凑,空间逼仄。 房子虽是木头搭的,但建造的人明显不是什么能工巧匠,木材长短不齐,颜色参差各异,整间屋子有点东拼西凑出来的凌乱美感。 床也是小的可怜,基本只能容一人躺,恐怕翻个身都能掉下去。 其他可用的东西精简至极,要么朴实无华要么破破烂烂,简单来说就是——少一件都不能维持日常生活。 到处显示着主人囊中的捉襟见肘。 唯一的装饰物是窗前的一只赭红色梅瓶,里面插着一只含苞待放的梅花,透过窗户缝的罅隙能看到窗外一片皑皑白雪,引人遐想一缕盛开后的暗香浮动。 东西虽然雅致,可是摆着它的高凳却带着修补多次的沧桑痕迹,有点一碰就断腿的风雨飘摇,愈发显出家徒四壁的凄凉。 尘染想起一句俗语——“人间柴米贵”,心中一声叹息。 这时候小青年醒了,尘染赶紧闭上肉眼,打开天眼暗自观察他。 就见他四仰八叉伸个懒腰后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睡美人,早上好啊,麻麻麻麻……” 尘染:“……” 她发现这小青年长得虽然好看,就是有点没皮没脸自来熟,张口都能管人喊妈。 在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装死。 可装了三天尘染就坚持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小青年身上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似乎一刻都不能闲着,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还忙的很有规律。 早上忙活的对象基本上是尘染,擦脸擦身完了还不嫌累,一会捏捏她的脸,一会拉拉她的手,一会又把头放在她胸口听心跳,一会又听他自言自语叨咕说:“她今天会醒么?应该会吧!不醒怎么办?没关系,明天就会醒了。” 尘染:“……” 还蛮有自娱自乐的话痨特点。 好不容易熬过早上的各种人身攻击,中午不到他又开始制造噪音,一会补墙一会修桌子,乒乒乓乓的胡乱敲个不停,忙活两个时辰后尘染发现经他修补完毕的桌子彻底散架,被他废物利用成了个凳子。 尘染:“……” 好吧,还算机灵。 刚消停一会,下午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书,不管不顾对着尘染大声开念,声如洪钟、振聋发聩,就像声音大就能把她喊醒似的。 尘染认真听了一下,这书小部分环节概述山水风景,大部分内容描写男欢女爱,个别动作细节生动具体,栩栩如生到不可描述。 通过他一个时辰声情并茂的高声朗读,尘染又判定这小青年有点天然流氓的潜质。 最不能忍的是吃饭,家徒四壁决定事必躬亲,这小青年大概味觉不好,烧出来的东西要么太咸,要么没味,穷到天天只能喝粥还能把一锅粥煮成浆糊。 就算这些尘染都忍了,最最不能忍的是一天三顿灌她喝药,那药也不知是拿什么东西熬的,又苦又腥,难以下咽到人神共愤。 到了晚上刚松口气,他又一头扎过来,整个人趴她身上,直接把尘染当褥子用,自己不觉得膈,把尘染压个半死,直到他半夜翻个身掉下去半个身体,才恢复到早上的半“扑街”状态。 尘染:“……” 感情这小青年一点也不愿委屈自己,从来没把她当过病人。 第二天一早又照着头一天重新来一遍。 饶是这样生不如死,尘染还是以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了三天,结果到了第四天早上,小青年小狗一样趴她身上嗅了嗅,搞来一只大木桶装满热水,突发奇想的要帮她洗澡。 尘染倒不是介意被他扒光,这小青年每天早上身体力行的帮她擦身体,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早看了,况且尘染听了十万年的佛祖有云,耳朵眼三尺厚的老茧里就含有一句“众生皆虚妄,万物不能只看皮相。”,尘染一直铭记于心,不在乎这点俗事,对每日一扒很是淡定。 只是这小青年不止味觉不灵,触觉也堪忧,那洗澡水直接能把猪烫熟,尘染自然被烫“醒”了,一睁眼就和他“坦裎相对”,小青年似乎不想浪费洗澡水,把自己扒个精光和她一起泡在木桶里。 尘染“猝不及防”的清醒把这小青年吓了好大一跳,他先是呆愣片刻,紧接着大喊一声,然后是真的赤身裸体跳起来,甩尘染一脸水后手脚并用就往木桶外爬,整个人慌乱到不行,也不知哪来的神力,人爬出去一半就把满满一桶水连着尘染都带倒了,那木桶应该是出自他半吊子的拙劣手笔,一倒地就散了架……鸡飞狗跳的热闹。 就这样,他们俩在一片狼藉中开始了几百年的无妄纠缠…… 开始就兵荒马乱,结束又怎能不丢盔弃甲? 尘染看着他忍不住想:“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寒怀焰也在想,他想的是:“求求你对我说句话吧,愿意见我、不愿意见我都给句话,我都忍不住来到你面前了,我都主动跟你和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可尘染始终不发一语,一直用他再熟悉不过的清冷的眼神看着他,无助的顺着尘染脊梁骨一节一节按下去,他咬着牙说:“你瘦了。” 尘染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这两人在一大群围观群众眼里已经用“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的眼神”友好交流了很长时间,尘染大家是知道的,可抱着她的流氓是谁? 就算是临危救人,至于抱得这么紧?时间这么长?那摸来摸去的手怎么回事? 大部分群众眼神凶猛肃杀,如果目光能如实质,恐怕寒怀焰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尘染鼓足了勇气,艰难的张开口正要说话,就听身后桃夭大喊:“尘染,千秋都招了,你中的是离心草化的迷药,我先帮你解开。” 桃夭大大咧咧惯了,看到他俩亲密接触的场面也没作他想,随随便便冲寒怀焰道了声谢就把尘染豪抢进自己怀里,随即运足内力冲她额头一点…… 尘染没觉得自己能使上劲。 桃夭再次发功。 尘染看着她一脸疑问。 桃夭:“……” 千年凤凰居然解不了百年小虫制的迷药,桃夭怒火中烧,冲着趴在地上吐水缓气的千秋大声质问,“你使了什么妖门邪法?这迷药连我都解不开!” 千秋气若游丝的解释:“都说了,这迷药是我大哥弄的,跟我没关系……” “大哥大哥,一口一个你叫的倒亲,”桃夭压根不信,要不是抱着尘染,她恨不得把千秋一脚踹回扶摇泉,“那你说说你那神通广大的大哥人呢?” 千秋此刻糟心透了,在他悔恨交加无以言表的时候,头顶前方及时出现了一把天青色的山水折扇:“兄弟,你受委屈了。” “大……哥?” 千秋有点喜出望外,寒怀焰笑笑,扇子一挥解了他身上的迷药,顺带把尘染的也解了。 桃夭一心以为这就是千秋认的那十恶不赦的大哥,再被他云淡风轻挥手解毒的骚气姿势戳伤了自尊,正要发作,手被尘染不动声色的按住了。 “家奴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和威名赫赫的北世魔君称兄道弟。”尘染说着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拂了拂身上的尘土,一抬头笑语嫣然,“尘染久闻魔君大名,今日又得魔君大义相救才深感传言非虚,魔君果然是仪表堂堂大义凛然的正人君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尘染话音一落,所有人脸色就都变了。 群众的想法是:“我去,这人居然是北世魔君寒怀焰,真的假的,他不是号称永不踏入东方妖界么?” 桃夭想的是:“北世魔君寒怀焰确实威名赫赫,威名赫赫到臭名昭著,与他相关的字眼除了‘穷凶极恶’就是‘风流花心’,尘染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前还暗示我不要出声,我要静观其变。” 千秋想都没想,拧着衣服上的水张口就来:“尘染你说什么呐,这是我认的大哥,叫不臽,不是北世魔君寒怀焰。” 寒怀焰被她这虚情假意的样子气的脸发白,心想:“好,很好,还是这个混账性格,见面就装不认识,你想装我就跟你装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