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半夜里,京城的羽林军里突然骚动了起来,今夜本不是陆宇的值班,可是这几天京城表面平平静静,但暗里却风起云涌,他总不放心。陆宇本是与季云深有来往,心里也很是佩服季云深的能力。想着他生病自己怎么也该去看望一下,没成想文司府大门紧闭不待客。 最近魏辛忠督军与丞相大人走的很近啊。陆宇隐隐不安,魏辛忠可不是什么坚贞不屈之人。 总觉得不对劲。于是今晚半夜他忍不住来巡班,却见到军营里灯火通明,士兵在训练场上整齐的集合起来——魏辛忠一身军装站在训练台上点兵。 “督军!您在做什么?”陆宇跑到训练台上质问他。 魏辛忠不以为意,局势已定,他再来反对又能怎样。“陆宇?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私自点兵被他发现竟然还这么镇定?魏辛忠果然是有异心。“没有皇上的命令私自点兵,督军是不想活了吗?” “陆宇,我知道你脾性耿直,念你跟了我多年才没有把你卷入这事里,你可不要坏了我的事。”魏辛忠抬手示意,两个士兵上来把陆宇架了下去直接绑了起来。 “魏督军,可以了吗?”萧临伸伸懒腰,懒洋洋的走过来,有意无意的瞥了陆宇两眼。 “是是,萧官家,可以随时准备出发了。” 天亮的时候也没有很亮堂,乌云黑压压的,城里人估计着天气很糟糕没几个人出门。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像是什么大事的前兆。 文司府已经封闭好几天了,里面的消息不得知晓。 所有人都在猜测文司大人的病症,但杜泽却并不担心。萧临每天都会从他在文司府安插的细作那里带来情报,也已知道季云深已剩的时日无多。没了这个拦路石,杜泽便放心大胆的做事。他越来越觉得萧临比自己的儿子要有用多了。 早朝时间快到了,杜泽紧赶慢赶的穿好官服。“事情可办妥了?” “是,都备好了。” 萧临满脸自信的神态,眉宇带笑一头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一身白底红线的习武劲装腰间一把银鞘短刀,好不威武。 待杜泽走出门外,丞相府门外竟然聚集了八百多个护城士兵。队列整齐,身穿铠甲,威风凛凛。 今日在这京城,这东霂国——便要易主。 今日一大早正在外殿准备上朝的大臣被突然从门外闯进来的杜文带着几十个羽林卫给团团围住。刀光瑟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东方暻走到议事殿发现堂上只有杜泽一个人,发觉不对劲想要退回去也已经没了退路。随侍的太监总管吓得腿软动弹不得,而身为帝王的高傲自尊心让他能够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十分镇静的走到杜泽面前。 “爱卿这是想做什么?” “臣想做什么皇上您现在心里还不清楚吗?”杜泽笑了笑,心情愉悦连眉角的皱纹都颦蹙在一起。 与此同时,文司府外也早已被团团围起了个水泄不通。门外的羽林卫正试着撞门闯进去。 “皇上,你可知道,如果当年你继位后没有季云深这块挡路石出现的话,凭我的势力再养精蓄锐几年完全可以把你从皇位上拉下来。”他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满满的自信和可惜,“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从中作梗,不断削弱我的势力,我根本就不用等八年那么久!” 东方暻冷笑一声。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贪心。” “果真是黄毛小儿。”杜泽眼中焕发着野心勃勃,“金钱,权力,我可不觉得你一个小儿能治理这个国家。所以……” 他伸出胳膊来拍了拍手,身着铠甲的羽林卫便从四方涌过来,手中紧握着刀剑把东方暻围在中间。杜泽轻笑一声,欢心愉悦的说道:“恭迎——皇上退位。” 文司府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虽然季云深收的仆人不是等闲之辈,可这时若是硬闯出去也不是办法。皇宫里必定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她得去皇宫里。东方暻现在势单力薄,刘秀又是个是非不分的小人,她得去帮他。 即便是猜测到了杜泽的野心,可是他能与刘秀勾结,一定是用了什么条件才拉拢到她。而东方暻因为当年父皇的戏言对她一直太过疑心,他绝对不会杀了杜泽,甚至不会削弱他的势力,只为了让杜泽来牵制她。 除了让他亲眼看到杜泽的所作所为彻底让杜泽失去根基,她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如若东方暻信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萧总管,为何……还不破门?”丞相派萧临带领着他们来活捉文司府上下,可在门外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了动手。士兵中确是有些疑惑和不耐烦了。 “哦?”萧临向人群中嘻笑两声,“让我看看是谁这么胆大?” 正在这时,文司府的大门却轰然打开,仿佛一阵雷霆轰鸣震得门外人半晌回不过神来。小栖扶着季云深从门里走出。 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面对着文司大人,却不知他身后还有什么暗手,羽林卫神经立马紧张起来,赶忙抽出配剑,明晃晃的利剑齐刷刷的指向了季云深,闪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见着季云深走出来,萧临却是一点也不惊讶,比起平常的玩世不恭来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正经样子,对着她微笑道:“萧临恭迎文司大人。” “丞相家的总管不必对本司多礼。”她轻咳了几声,走向萧临,“可否带本司进宫。” 听到她的咳嗽声后,羽林卫定睛看他,发丝枯槁形如死灰,苍白的脸色像是地狱里走出的冤魂,一身素白色单衣薄薄的挂在瘦弱的身躯上。若是没有旁边的侍女的搀扶,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便会直直倒在地上。他们这才想起,自己被告知过这文司大人明里是重病不起,实则是被丞相的人下了□□,命不久矣。看他如此虚弱,羽林卫也放松了警惕,现在趁此机会进文司府抓人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萧总管怎的这样——巴结文司大人似的? “自然自然,文司大人有令,不敢不从。”萧临一脸笑意,眼神里却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担忧,她这身子骑不了马,萧临便派人为她叫来了一辆马车。 只留下半部分人看守着文司府邸,萧临带着其余的人“胁迫”着季云深进宫。 “萧总管,丞相不是说要活捉了他吗?!为何您要听他的送他进宫?”人群中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说话的人长着半面胡茬。正是羽林卫中出了名的死脑筋老胡,大字不识几个,心直口快,因为说话太直白遭了不少横祸。 人群中质疑声响起,萧临在队伍最前头,听到了恶意的怀疑也不回头,眼角却不耐烦的露出杀机。“这是丞相暗自交给我的任务,你们只需听令便好。” “您做这事不跟兄弟们说声为什么。如何服众……” 话没说完就被萧临一阵尖锐的嘲笑声给打断了。“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我可没拿你们当兄弟。你们的督军自愿与我家丞相合作,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还请你……不要自寻死路。” 他玩笑般的话语里冷冷的透着杀意,老胡感到气氛不对赶忙闭了嘴。 靠近萧临的人能偷偷看到,他的袖口里满满的几根银针闪着寒光,随时都准备取人性命。银针上斑斑驳驳的浅色痕迹是淬了药液的留下的,也不知是毒针还是麻醉针。想来若是老胡再多说几句,这银针就会穿破他的喉咙。 不愧是小阎王。 文司为何不逃跑?现在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进宫,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马车颠簸着,季云深疲惫的靠在小栖肩上呼吸紊乱,张口吞下了小栖喂过来的药丸。若不是为了打消杜泽的戒心,她也不会一直坚持不解毒到现在。李祁说过这药生效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抑制毒性,之后也要定期服用才能彻底清除毒性。 中毒的这几天,虽然被毒性侵体但她也能感觉到毒性在慢慢的渗进自己的血液中,不知道……是福是祸。 到皇宫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外被羽林卫团团围住,萧临带的队伍走到皇宫门口以后就不断的分散,这边调走几个人那边调走几队人,走到最后连季云深的马车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萧临却还是一脸悠然自得的笑意。 前朝的变故刘秀也知道了,只是她只能躲在永福宫里什么也做不了。这个杜泽!当初说过只是帮她除掉季云深这个贱人,她才派人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此刻若是上前去与他周旋,杜泽一定会把他们的计划都讲给阿暻,可恨啊! “杜泽你放肆!” “东方暻,你别做挣扎了,趁早退位让位与我,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你一命。” “做梦!”东方暻性子本就傲气,何曾受过如此的屈辱,自然不会给他留脸面。 儿时,他把光芒万丈的东方雨岚当做方向标,皇姐做的定是不会有错的。他亲眼看着东方雨岚十二岁时身着劲装在皇家围猎的时候射杀了一只藏在树后的鹿。那从血管里迸发出的鲜血是她荣耀的象征。 皇姐太过耀眼了,他再怎么努力父皇也没有多看他几眼。可是,他只是羡慕皇姐能受尽万千宠爱而已,自己虽然不如皇姐,但至少他还是唯一的太子,这东霂国未来的君主。 越长越大,母妃不喜欢他和皇姐在一起,总是对他说皇姐会抢他的——她会抢什么?皇权。 东方伯玄醉酒后同李卿儿讲的玩笑话,“岚儿如此优秀,甚至连这天下朕都想给了她去。”李卿儿只是笑笑不做声。可这话传到了刘秀耳朵里仿佛天要蹋了,再从她的口中传到东方暻的耳朵里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如果皇姐不在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她就真的失踪了。父皇病逝他便继承了皇位,一切顺风顺水。皇姐呢?他很想她,他们是姐弟,他并不恨她也没必要恨她,他不希望她死。她失踪了一年后回来已是改头换面,竟然还参加了京城的科举(这里科举分地方、各地主城、京城三级,在李卿儿故人的帮助下季云深直接进入了朝廷的考试。) 以她的聪明才智,中的榜眼得以面见圣上,对他她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再次拥抱到皇姐的时候东方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可是……即便是换了身份,她还是那么耀眼,闪着光啊——好刺眼。 不能这样下去,他不惜放纵杜泽的所作所为让他壮大势力来牵制她,他是……怕了吗? 直到现在东方暻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皇姐光芒之下的阴影里,没有办法走出来。自作自受。 杜泽正命人把东方暻给绑起来,萧临迈着优雅的步伐赶到了,身后却不见羽林卫队伍,只有两个护卫跟着。大殿上的几百个士兵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进去。 见着萧临回来了,杜泽赶忙问到:“交给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文司府的人都抓起来了吗?” “大人放心,那季云深中了毒气数已尽,他府上的人都给绑起来了一个也没跑掉。”萧临收起了笑眯眯的脸庞,对着杜泽恭恭敬敬的回话。 听到这他才放心,脸上紧绷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些。“好!那……把皇上请下去吧!” “……慢着!”一声空灵的男中音在人群在响起。这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众人循声望去,文司大人一脸虚弱正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