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渊心中暗恨难消,面上还是气定神闲,他着一名副将牵过马三,向范镇雄使个眼色,范镇雄心领神会,朝狗顺得意大笑道:
“大元帅,我等已经到家,就不劳相送了,让你的大军退回十里开外吧!”
按照既定说法,狗顺怪眼一翻,威武不屈道:
“大丈夫言出必行,你们既已安全返家,就应该立刻将本元帅释放,怎可出尔反尔?”
范镇雄哈哈笑道:“并非不放你走,但你的大军环伺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岂能安心,大元帅放心吧,待你大军一退,我们立刻放你!”
狗顺狗头高昂豪气干云道:“退就退,我大汗天威浩荡,还怕你几个南蛮子玩什么花招不成!”
说毕,他转身朝勒马停定在数丈开外的那几名鞑子首领高声呼喝道:
“传本元帅的命令,大军后撤十里,等候本元帅回营!”
当先那名鞑子首领面露难色道:“大元帅,南蛮子狡猾奸诈得很,可小心中计啊!”
狗顺铜铃大眼一瞪,怒道:
“本元帅的通天本领你还不知道吗?可笑,这区区几个南蛮子能奈我何?别再啰嗦,快快传令下去!”
那鞑子首领看狗顺一副有恃无恐的威武样子,略略放下心来,茫然点点头,拨转马头,传下号令,只消得片刻功夫,蒙古大军便即启动,又如潮涨潮消般向着远处草原快速退去。
旋踵,大军就已退至苍茫云烟深处,只在苍穹之下大漠之上卷起一段悠长的狼烟。
露五渊、范镇雄左右护持着狗顺,兄弟仨并足而立,遥望草原深处茫茫天际,那里烟消云散、天清地明,昭示着一段风云际会终于落下帷幕,留下的,是更加渺茫的远方!
一看时间差不多了,露五渊和范镇雄对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双双后退数步,范镇雄朝狗顺戳指高呼道:
“鞑子听着,今日且放你回去,但请转告你们大汗,我大汉兵强马壮、国富民丰,在在皆是神仙人物,不是你们边荒小族、区区草民能够对付得了的,趁早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大汉天子既往不咎,如若一意孤行,再在边境滋扰生事,本将军所领万千虎贲,必将长驱直入,踏平贺兰山缺!听明白了吗?”
狗顺尚未回答,突然自后边传来一声厉喝:
“且慢,不能放他走!”
露五渊愕然转身,一看文成英已经策马趋近,不由眉头直皱道:
“不知威武大将军有何见教?”
文成英傲然道:
“既然已经将鞑子的大元帅抓住了,那就应该押解回京,鞑子群龙无首,人心思散,边境安宁可保无虞,咱们此次出征也就算大功告成了,回去后加官晋爵,尽可安享荣华富贵!我想两位大将军不会连这点形势都看不清楚吧!”
露五渊气极反笑道: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人家边野一小族尚知仁义礼智信,我号称文明之邦的泱泱大汉,其旗下的大将军竟然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背信弃义、寡廉鲜耻,这样的民族,这样的小人,即便一时得胜,一时得势,也必不能久长,迟早难逃覆亡的厄运!”
露五渊似有所指,文成英做贼心虚,如何不知,顿时脖子涨红,面色大变,他非但不做丝毫反省,反而先发夺人地狠狠瞪视露五渊道: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兵不厌诈,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你作为大军统帅,不审时度势,抓住战机,却在这里妄加评论,污言秽语,甚至讥刺朝廷,侮辱大汉,你就不怕朝廷治你之罪吗?”
露五渊怒至极点,哈哈大笑道:
“我为大汉出生入死、奋勇杀敌,何罪之有,倒是某些人,为了泄一己私愤,竟毫不顾惜万千将士鲜血,这等罪恶,即便能靠大树得一时荫庇,恐怕最终也难逃天谴啊!哈哈!”
文成英面如紫肝,眼里凶光毕露,恼羞成怒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露五渊悠然笑道:“我点名道姓说是谁了吗?你就这么激动啊!哈!”
文成英面色一滞,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干瞪眼,无从发泄。
露五渊暗自一笑,却向狗顺一挥手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有多远滚多远吧!回去告诉你们大汗,以后可再也别到大汉国来了,就说那里的人实在太坏了,又阴险又狠毒,防不胜防,受不了的!”
狗顺本来被文成英气得肺都要炸开的,要不是苦苦压抑着,早就上去揍他了,这下又被露五渊逗乐,依然不敢大笑,憋得那个难受啊,连忙狠狠皱了一下眉,瞪了文成英凶巴巴一眼,用蒙语叱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屁滚尿流而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神威大将军发话放人,文成英只能两眼喷火望着,心里恨得痒痒,却只能徒叹奈何。
露五渊望着狗顺粗壮的身影逐渐淡化成远方一个微细的黑点,不由得微微一笑,缓缓转过身来,悠悠笑望文成英。
文成英面色阴沉,冷冷地回望着他。
露五渊突然神情一肃,大声喝令道:
“这次突袭鞑子大营,虽然捉住了敌军大元帅,保全了大汉的面子,但由于种种原因,我军损失惨重,我和真武大将军部已无多少战力,眼下必须对部队进行重新整编,威武大将军听令,着你立即集结所属部队前来听命!”
文成英冷冷望了露五渊一眼,哼了一声,无动于衷。
露五渊自怀里掏出虎符,厉声喝道:
“威武大将军要抗命不遵吗,按大汉军律,本将军可以立即将你阵前正法!”
文成英面色大变,狠狠地瞪了露五渊一眼,转身忿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