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寄岚能感受到傅春深手上的温度，虽是夏日，但她的手掌如玉石般微凉。

罗寄岚却像碰着火一般，用力往回一缩。

傅春深捡起核桃，还给他，盈盈一笑：“可别又掉了。”

罗寄岚将其收好，吞吞吐吐想要解释说：“我一般不会掉的……可能刚才取出来没放好……你放心，我在外面也不常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的时候话也讲不清楚。而且讲着讲着，他陡然心虚，慢慢地没声了。

因为他想起，傅春深好像帮他捡过很多回核桃了。

两颗核桃圆润，他又经常喜欢拿在手里把玩，掉落是经常的事。

捡个核桃而已，不过顺手而为。

傅春深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见罗寄岚如此慌乱，倒觉得很有意思——罗寄岚如此紧张她，生怕她误会他连核桃也拿不稳。

“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没人要求你要封侯拜相或者流芳百世，你且能做好目前的差事，再立上一两件功，晋上几品官，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春深这样说着，让罗寄岚感到颇为耳熟。

他从前好像听过她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好像只是要自己做好本分，已经是很好了。

见罗寄岚一脸沉思，傅春深改换话题道：“从前似乎也没问过你，你觉得自己喜欢什么，或者擅长什么呢？”

“我喜欢……我擅长……”罗寄岚在心里数了数，感觉他好像喜欢很多东西，但好像什么都不太擅长。

君子六艺，他都学过，琴棋画诗酒茶，他也略通。还有很多东西，他也沾染过皮毛。

幼时兴趣广泛，什么都喜欢碰一点，学过两日后，他就觉得辛苦放弃了。

这就像他跟从曹度拜师学艺一样，他的那点功夫乍看好像有点门道，但碰到真高手，又不行了。

而且在他接触过的东西里，与他自己比较，他的武功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罗寄岚心虚地把所想的说出来，傅春深却惊喜地望着他，夸赞道：“我也没想过，玉阶你竟然是个杂家啊！”

这也能称得上杂家吗？

罗寄岚看着傅春深的惊喜样子，心里不太相信，却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他觉着深姐姐有的时候对他实在太过另眼相看，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此一看，你只需要找到你最喜欢的一个，练熟练精，能到出去撑场面的程度便就够了。”

傅春深也不是非逼得罗寄岚成为什么旷世神人、惊艳绝才。

她自有她的一套逻辑，只要能糊弄住外人的本事，那就是好本事。

有了傅春深的一番鼓励，罗寄岚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从前傅春深对他说的那句话——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往日他觉得傅春深是在讲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眼下想起来，却觉得是无限美好。

她那么喜欢他，对他抱以厚望，罗寄岚觉得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傅春深掩面笑了笑。

又来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

她对罗寄岚说：“刚好你下值的早，不如……”

没等傅春深说哇，罗寄岚插嘴打断道：“今日下值的早，我刚好去书房多写几个字！深姐姐，我现在就去，待会儿你可以过来查看。”

罗寄岚兴致来得快，说走就走。

傅春深追他到门边，刚好看到日暮时分，宅院四四方方的天上，飞过一群大雁，它们在低空盘旋了两圈，然后就振翅高飞了。

被鸟群吸引住目光，傅春深也就停下了脚步。

其实，她想说的是，不如他们商量商量几时去松日山游玩，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他倒是真上进了，傅春深却感到了一阵的空虚。

就像说希望孩子放手去飞的父母，真到了飞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又平白生出许多牵挂。

傅春深嗟叹一口气，转头告诉采舟，要她把刚才清点的东西取出来。

刚才罗寄岚在一边看，她好像数错了数，要再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