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今天闷了一天,身上都臭了,我一定要洗澡。”
“对啊,我们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留守在这。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新的根据地。我们可以去女生宿舍,那里更安全,又可以用宿舍里的桶装水洗澡。”
“我同意。可以洗完澡再回来也行。”
他们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是我们都离开了,楼上的人该要急起来,说不定还会有人急到冲动行事。现在天又黑,阴暗角落又多,如果是分批行动,分薄我们这十六人,恐在人数上不足以防备突发事件,很可能会给外来人下手的机会,要知道,他们可是会制造炸弹的,要是车身被贴上炸弹,不知要伤亡多少人。
“按我刚才说的执行吧。先过了今晚,等明天把流浪狗都清理干净,把人都救出来了,再全部人一起商量之后的事。”
“时间多得是,大家又没有别的事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先去洗澡。很奇怪耶。”
“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说的。遵循一下大家的意见不行吗。”
“什么时候成了你做主了。”
“少数服从多数吧。”
又是七嘴八舌地打过来,让我着实难以招架,只得连连后退。在我思考怎么会变成众矢之的的时候心中的恼怒也在蓬勃发展,随时爆发。
“你们想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是你们的权利也是你们的自由。”刚才针锋相对的目光立刻转向说话的人。渔子霏也不惧怕,迎着凶光走前去,继续说:“但是,不要拖着全部人一起。比如说这辆车,这可不是你们找来的,你们对计划是有出过小小的力,但是你们已经享受完红利了,没有资格掌控这辆车和旁边那辆皮卡车,也就是说你们要干什么都可以,请走着去。”
“现在是要分队伍,是吗?”
“你是要破坏集体的团结性?”
“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小事情而已,妥协一下不就得了。”
“在这种环境下,大家都是互帮互助,有必要分谁的功劳大吗。”
…………
…………
在我的防线即将崩塌、要发出怒吼之时,一片嘈杂声中,我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嗒、嗒、嗒、嗒——
脚步声停止,有一人走进了舆论的暴风眼中,是杜莱优。
“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按成果刚才说的去执行。”
“凭什么。”肖嘉敏无畏无惧地说道。
这下子杜莱优该是要怒了。
“肖嘉敏,你怎么变糊涂了呢。之前还有些大局观,现在怎么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处境了,我们是来旅游的吗,喂,我说你们,我们是来旅游的吗。……刚才的话是跟风过嘴瘾还是说都是你们的真心话?这可不行喔,虽说我们是自由的,但不代表什么都可以由着性子来,我们总该要遵循一些规律,恪守一些规则。既然你们不肯尊重别人的意见,可以,那就各凭本事吧。”说着,杜莱优走下后门,把应急开关打开,推开了门。“谁要走请便,不然别在这里吵吵嚷嚷,吵得我心烦。”
没人敢动。杜莱优又说:“带头起哄的那个,对,就是你,肖嘉敏,你走不走。”
肖嘉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极其难看。尽管这样,却不见她动。
等了一会,杜莱优把门重重地关上,走了上来,“肖嘉敏,由你来调配轮班值夜的人员。鱼子、成果,跟我去图书馆把大巴车开回来。”
事情算是平息了,但这并非我所愿。我不想让别人帮我出头,这样只是转移了伤害。让杜莱优和渔子霏成为恶人、受到伤害,我感到自责和难受,都怪我表达能力不足,没有充分阐明各方面的利害得失。
出发去图书馆之前,我叫人把一件女式上衣丢了下来,又把衣服交给杜莱优,让她待会找地方换上。皮卡车只有两个座,我窝在车斗里。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什么,我就静静地看着天上的巨大圆盘,回想起刚才的对话。他们此时应该还在讨论吧,甚至会质疑为什么我们三个就能离开队伍。
这当然不是特权也不是私心,即便是由我来安排,去的仍是我们三个。一方面,从驾驶者角度出发,并无他选。另一方面,我们这十六人中女性居多,能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却很少。刚才杜莱优在剪她的衣服时,我看见她裤兜里揣着的枪,之前据她说,还留有两发,那自然不用操心她;而渔子霏也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并不需要男性的格外保护,所以也不需要操心。换言之,只要我不拖后腿,不用太担心被人偷袭或袭击,因而我们三人组成的队伍有条件脱离集体一阵子。若是组合一支队伍专为洗澡而去也是可以的,但为此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认为为一次洗澡不值得。
皮卡车平安到达目的地。下车后我见杜莱优的衣服已经换过,便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她注意到我看她,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哎呀,暴-露本性啦。”
“不是,我……”
突然,她又话锋一转:“刚才的事情不用太在意。我们又不是漫画里的角色,不存在只让人感到讨厌的人,也不存在只身为坏人的人,不存在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同样性格的人,也不存在任何时间里性格都不会变化的人。人是复杂的、多变的,人的个性是强烈的、鲜明的,因而有些事情,我们无须太过介怀,也不必成为别人情绪的垃圾桶。”说着,她凑过来,耳语道:“不过我这样说,你还是不会改变,你就是喜欢将好的、坏的都吸收进体内。这也是你的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