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害怕。”
“正常人不都会害怕吗,我们又不是战场上的老兵。”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呃……”
“我父亲在镇上有一间卖狗肉熟食的门店,生意还算不错,我很小就要在店里帮忙干一些小杂活。至今为止,我父亲杀过的土狗数量数都数不过来,在我父亲眼里,杀生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养家糊口的活。但都说狗是人类的灵魂伴侣,它们通人性,你说在它们的认知里,会觉得被人类夺去生命是正常的吗?
最开始看见那些土狗临死之前哀求的眼神,我也会可怜它们,会觉得父亲真残忍。当听到它们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我也会感叹,会动容,明白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但忙活过后,吃上一口父亲煮制的白切狗肉,我又会感叹狗肉这玩意可真好吃,不由得多吃了几碗米饭。”
李末回头看向我,“内容会令你反感吗?”
我摇头。
“有人会。这些人号称爱狗人士,有一年打着爱护动物的名义要求镇上所有卖狗肉的门店都关门。他们占据道德高地,找来媒体,宣扬我们是邪恶的,他们是正义的。一时之间,被他们搞倒了不少的门店。对于一些钉子般的门店,他们则采取喷漆、打砸的手段威吓店家,直至店家关门停业为止。
他们认为不吃狗肉的人才是正常人,我们这些杀狗吃狗的人是不正常的。即使门店手续齐全,也被贬为不合法,不道德。可在我的眼里看来,断人财路、威逼恐吓、强迫他人接受不同观点的他们才是最不正常的,他们就像一群被大家簇拥的疯子。”
李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凡是跟正常人不同的都是不正常?那什么是正常人,怎样又不是正常人?”
早些年,确实听闻过某些人士在某些地方发起了抵制吃狗肉的运动,热闹程度空前,连外国记者也来采访。不过,我记得刚刚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怎么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展开了莫名其妙的讨论。
我稍加思索,回道:“身份、立场不同,看待事物自然不同。你是想说根本没有正不正常一说,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会将人数多的一方强行归为正常。”
“我就知道你懂我在讲什么。”李末说完,急下几级台阶走了。
他这一番话太深奥了,我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明白的是什么。挠了挠头,只好继续下楼梯。
二楼洗手槽旁,洗完碗筷后,我倚着护栏俯身朝楼下看去——
乌漆墨黑一片。
忽然,一个不提防,一阵风夹雨扑了过来,害我半身湿透。走回二楼楼梯口,刚才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有一人在此观察水位,我也想知道水位到哪了,于是借着他的手电筒往下看去,可以看见积水已到楼梯转角平台,并且水流有涌动的现象。我想下去看个究竟,值守的人拉住了我。
“找死。”
“没事。”
“你再看清楚。水位在上下浮动,五级台阶左右的落差,说明外面的积水在流动,像这种犄角旮旯,很容易形成水浪,一个不留神,随时会被卷下去,欺山莫欺水。”
我猛打一个激灵,刹住了脚。
“积水变成洪涝了。”
“你知道就好。”
我连忙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心想这回彻底成汪洋大海中孤船上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