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乌乌泱泱的交际场上,他们这桌实在是显得太过特立独行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程南星的提议,把宾客分成男女席,男席在外,女席在内,虽然确实是憋屈了点,但总好过如今的尴尬场面。
好在没一会儿,新郎官程北筠就骑着高头大马将新嫁娘接回来了。
大昭的规矩,两姓结姻要经过这样几个步骤,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拜堂-宴宾-洞房-合卺。
两个新人款步走进正殿,就是要完成拜堂这一步,小孩子是最先坐不住的,他们三两一伙地跑过去凑热闹,这里面当然也少不了楚阿角。
楚长欢终于能往右靠一靠,屋里响起礼官的唱和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楚长欢别开眼睛,将目光虚置在墙根底下的狗尾巴草上,没出息地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
她虽然和沈故言成了婚,却并没有亲迎、拜堂这一系列的步骤。
腊月初一,昭皇亲自去大相国寺请期,将他们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三月。
彼时的楚长欢,掰着指头满心满意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谁也不知道,这只是昭皇的缓兵之计,楚长欢给他当成了幌子,是他喂给沈家的饵,为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然后在七日后,将他们连根拔起。
即使楚长欢拼尽全力,沈家上下一百八十六口人,她能救的,就只有一个沈故言。
白纸黑字的“驸马”,也变成了昭皇口中的,
“既然岁岁喜欢,就赏给她吧。”
……
他像一个物件一样被丢进了公主府,不过彼时楚长欢还在昏迷,醒来后她问过掬水很多遍当时的情况,可她怎么都不肯说,到最后,她才在沈故言不在的时候,悄悄凑在楚长欢耳边说:
“驸马被送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囚服,很惨、很脏……奴婢从没见过驸马那个样子。”
是啊,
即便是楚长欢持剑劫囚时,在诏狱深处见到沈故言的第一眼,他也依旧是姿容端方,衣冠得体的。
丝毫看不出是个马上就要人头落地的死刑犯。
见到她时,他甚至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在楚长欢开锁的时候,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你不该来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不该来,这儿可是诏狱,你当我傻的吗?”她红着眼眶,开锁的手都在发抖。
一旁的沈家人只是看着,没人敢说话。
“殿下……”他又叹了口气。
“可是如果我不来,你会死的。”话音刚落,只听见清脆一声,推开门,外面的光照在了沈故言身上。
她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定定地看着他。
“沈故言,我不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