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还剩六千两呢。按三哥的意思,把这六千两都分发给灾民了,每个人得半两银子,够春播时买种子的了。”
不想给三哥的伤口撒盐,李桔没再追问他怎么了,而是把话题引到很快就能回京见女皇和瑾儿上。果然,提到女皇,三哥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看三哥的脸上扫去阴霾,李桔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宫里,白胜男正在生闷气。怀着瑾儿的时候,她身在京都之外,风餐露宿,加之天气寒冷根本没有停了饮酒的习惯,如今呆在宫里,反而被许澜盯上了,日日像个老妈子一样看着她的饮食起居,气得她恨不得罢了许澜的官。
“陛下,红枣羹也很好喝,您尝尝?”
刚和许澜因为饮酒的事吵了一架,此刻的白胜男正在气头上,她不理会依卢的劝慰,不悦的把瓷碗推到一旁,眼巴巴的盯着不远处的酒壶,正要伸手去拿,就感受到了许澜凌厉的目光。她的手上好似被一根无形的柳条抽中,疼的连忙缩了回来。
为了分散主子的注意力,依卢把红枣羹又推回她面前,柔声道,“奴才斗胆问陛下,既然您主张男女平等,为何要在处理李金利时,将男子流放,女子充为官妓呢?”
似乎认命般搅了搅红枣羹,白胜男凝着紫红色的红枣皮,一边将之挑出去一边道,“你觉得流放苦,还是当官妓苦?”
“都苦,但作为女人,可能当官妓更苦,毕竟要接受心里和身体双重打击。”
摇摇头,白胜男若有所思,将勺子擦干净放到一旁,才道,“从确定要流放的那一刻开始,被流放者的命就不是命了,虽然朕在不断以律法的方式给那些衙役、官兵施压,要求其善待被流放者,但朕很清楚,收效甚微。”
白胜男自己也做过阶下囚,虽然因为念表兄的帮助没有人敢侵犯她,但那些虐待、凌辱甚至是动手动脚都是在所难免的。亲身经历告诉她,流放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流放者大多是犯了大罪的人,如果没有恩赦,这辈子都别想活着回到祖籍。每一个被流放者都很苦,女人就更苦了。流放的女人是远不如妓女幸运的,官妓是有赏钱和工钱拿的,而且每个月还有一天休假,能吃饱能穿暖,但流放的女人则是谁想侵犯就能侵犯。”
脑海里闪过被押往刘氏路途的点滴,白胜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从天而降的季洵,他在悬崖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是个好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感情上的懦夫。
“侵犯她们的可能是衙役、士兵、流民亦或一同流放的男人。除此还要在饥饿、疲惫、生病、心惊胆战的情况下长途跋涉,能活着到流放地的算命大。就算到了流放地,除了忍受饥饿、疲惫、生病和被侵犯的情况下,还要劳作。”浅浅的叹息,白胜男继续道,“所以,如果不是十恶不赦之罪,朕不会轻易流放任何女子。”
昵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依卢,白胜男握紧她冰凉的手,“知道朕月前为什么要颁布官妓律科了吗?女人权利的提升,不是给高官者以厚禄,而是从保障最低贱者为始。”
依卢是从魏国一路流浪到秦国的,虽然她没有背负刑罪,却也受尽苦楚,此刻听了陛下所言,暂时忘记了冲撞圣驾的后果,直接扑进她的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自把依卢带在身边,白胜男就没见过她哭的这样伤心,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如对待当年的冬雪般亲切,“别怕,有朕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