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日常看样子要另外写。　　第五十八章：烛花红　　苏夜幽在门口犹豫不决，来回踱步。　　她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可总是忐忑不安瘆得慌。走到项少羽房门口又想打退堂鼓，可又纠结不定想要告诉她在林中看见高月的那一件事情。　　她在原地发愣许久，终于还是舍得慢腾腾的抽出一只闲手敲门。　　项少羽紧紧得握住茶杯，耳朵里充满苏夜幽敲门的声音。他还是没有准备好自己到底要怎样面对她，也想不到自己要圆怎样谎才可以去瞒住她。　　“少羽，你在么？”苏夜幽敲了三下门，她放柔声音小声问道。一连说了好几次，耐性渐渐被消磨，她的本性也跟着显露出来。她自然是不爽快，里面没有回答，她难得这么轻声细语的好不好！都不给一丁点回应这算什么嘛！　　她抱着兔子在门口大喊，跟叫骂打架一样：“项少羽！喂！到底在不在啊！”　　项少羽紧瞌住双眼，如今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连能够张口说话的机会也不得已合抿住唇控制自己。他都知道，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的，到底在不在啊？我……我都带了礼物来得呀……以后，以后我都不在这里了，很有可能从今往后看不看得到都是问题啊。切，哼！谁才喜欢你啊！走了！”她声音越说越小声，像是被扎针泄气的气球，到了最后成为了小声嘀咕。　　原来是想把这只小兔子送给他解闷随便陪他，他一天到晚那么多的烦心事都憋在心里总是喝酒解愁有一天一定会坚持不住垮掉的。她呢？哭过想过一觉醒来什么都记不得，她的记性向来不大好，也记不住这么多的烦恼。可到底，项少羽与她都不一样。　　哪怕，他不会在意这件不足挂齿的小礼物和她那么一丁点丝毫不存在任何价值的小心思。　　对啊，他可是项少羽啊！西楚项氏一族的少主，鼎鼎大名的人物！　　苏夜幽撅起嘴，蹬着脚道：“我都要走了！你就这么对待我！哦，你的红颜知己都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记挂我！那肯定的啊，石兰小黎她们个个哪像方面都比我好！人家当然不会记得我这个大傻蛋的，一定是这样！大概吧，又不知道去哪里撩妹去了！”　　项少羽在里屋依然沉默，而他不自觉得又想起那个梦境，不知所措。他紧抿的唇角咧开一个幅度，潜出一色苦涩的笑意，似是嘲讽。每每如此，他自是无能为力。　　石兰端着煮好的药汁准备送往少羽房中，她还是懂得少许医术的，这纸方子是蜀国秘制护理双眼意外失明的。她心中没有定数，虽然这纸方子曾经医好过许多人的双眼令他们重见天日再次得到活着的希望去看待世界，只是，项少羽的病情与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同。　　而她，只能放手一搏。　　拐过这个弯，便是项少羽的房间了。一半欣喜一半忧，她不知该如何劝下他喝下这碗她精心准备熬制好的汤药。他现在处在人生的最低谷，随时随地得会崩溃瓦解。　　她一直都想成为给他希望的那个人，这就成为她此生最奢侈的愿望。　　“项少羽！你混蛋！大混蛋！你这个大猪头！”　　墨家喜欢清静之地，也不会存在喜欢这样大声喧哗的人。石兰微微皱了皱眉头，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语气，胆敢这样对项少羽说话的唯一一个人。　　她回来了！　　石兰忽而睁大双眼，手颤了颤险些一个跄踉将手中宝贵的药汁洒了出去。她立刻反应过来，保持镇静，她当然清楚要这么做！她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整顿衣衫上前。　　在记忆之中，她总是一身男装打扮。第一次看到她穿女装，是在蜃楼之上她穿戴的那套白衣仙女服饰。给她的印象很清新，但不同于空谷幽兰一样清新脱俗，而是另外一种仿若雨后新生嫩芽的感觉。最初美好单纯的样子，被苏夜幽轻而易举的勾勒出来。　　现在是第二次看到她穿女装的样子。一袭火红的裙裾，不施粉黛的那张清秀的脸庞。这一阶段，她似而长胖了些不像当初见到她的那样瘦弱。肉嘟嘟的，涨红的脸庞令石兰忽而想起在故国小时候与哥哥在山上玩闹时采道一句熟透红彤彤的野果子，酸酸甜甜的。　　这一种感觉，像是会成瘾，难以忘怀。　　“呀，兰兰！”苏夜幽第一次见到石兰穿戴成这样清凉的模样，轻便简洁的衣衫随随便便就勾勒出她出众的容貌还有她那一身婀娜的身姿。苏夜幽听到有声音，便停止发牢骚遁着脚步声顾首而向，没想到这转角的背后竟然会走出一个石兰过来。　　苏夜幽不由自主得又张口道：“兰兰你穿这身真好看！”　　石兰听到苏夜幽的赞赏并没有表现得出那么夸张，相反很平淡：“是吗？谢谢。”她续而保持笑容又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同样，夜幽你身上的这一身也足够令人眼前一亮。我没想到，有人穿着红裳裙裾可以穿戴得出不妖艳妩媚，完全不同的感觉。”　　苏夜幽视线下移，又觉得这一来一去得生疏不已。她强扯唇角对视一笑，她偶然看见石兰的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黑药汤，多了几分疑惑，她指了指石兰端着的药汤：“我记得没有人受伤啊？兰兰，你手中的这一碗药是谁的？”　　苏夜幽凭空冒出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可她又见石兰微微一笑对她解释道：“这个啊？都是些安神的药。这药是我的，晚间一听到声音就难以入睡，所以我煨了药自己喝。”　　苏夜幽听石兰这样说，也没有再多问。　　石兰见苏夜幽一直掩着袖子，影影倬倬有个白色的团绒在她怀中现形。那团绒听闻有动静，竖起了一双粉色的长耳，也笨拙挪动了白白胖胖的身子。　　“居然醒了……”苏夜幽感受到怀抱中的动静，垂头瞄了一眼道。　　刚才那么吵，也见不得它醒。　　“这是？”　　苏夜幽抬头，讲道：“是只小兔子，这是别人赠我的。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能睡，一直睡到现在。我原来是想在离别之前把它再给项少羽的，没想到他不在。”　　苏夜幽说活的时候，她怀中的那只小团绒侧过头瞪圆了一双如同小果子一样嫣红的眼睛。它眨了眨眼睛，竖起的耳朵又耸拉在脖子后面，看它的模样的确很是讨人喜欢。　　“呐，兰兰……”苏夜幽换了个抱它的姿势。　　石兰一怔，脱口而出：“怎么了？”　　苏夜幽低下眼帘，“请代我把这个小东西转交给他好不好？”怀中雪白的小团绒抖了抖胖乎乎的身子，像极了发酵过的白面团软趴趴的。石兰问道：“你明明可以自己给他的。”　　“兰兰大概还不知道吧……”苏夜幽心中泛起苦涩，居多的是不舍：“我要离开墨家了。”　　石兰睁大双眼，美目中充满惊愕之色。　　苏夜幽扯了扯唇角，继续道：“以后、以后，我就不会和你们一直在一起了……也不可以经常看到你们，但是又不是不会回来的！所以，用不着替我担心！必要的时候，我都会在的。”　　石兰瞬间豁然开朗，她与他勉强可以称得上形影不离。看样子两个人整天打打闹闹的，可事实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二人在一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谁离开谁都不行。　　或许是谁都想不到，竟然会有分离的这一天出现。　　石兰现在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个滋味。原来该悲伤难过的她，留恋中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窃喜。她愣住，她到底在做什么？　　“兰兰，这一次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再说，等回去的时候太阳都该下山了。我也摸不着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会回来，若是看见我在这里，回去妗弱估摸又要为我挨批。”苏夜幽的绯红的唇角盛开出一朵漂亮的花朵，她那双璀璨如星子的眼眸眯起。　　她怀中雪色的小团绒又合上了眼睛，蹲在苏夜幽怀中打瞌睡。　　“你……”　　“我得走了。”苏夜幽蹲下，她的裙摆洒了一地绽放。她悄然放下雪白的小团绒，小团绒又因动静而睁开了双眼。她温柔地抚摸过小团绒头顶上的茸毛，安抚道：“我要走了。”　　替她好好陪着他。　　她起身，却不留恋这最后一眼。　　石兰见苏夜幽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吞没那最后一点朱砂她才松了口气。石兰走到房门前，她知道的他都知道，并且一直未离开过，她沉默：“少羽，你都听到了吧？”　　她帮衬与他一同欺瞒苏夜幽，可又见她的神色自己心中愧疚万分。毕竟，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沉默须臾，不带任何感情地答道：“恩。”　　“或许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见不到她了。”石兰将煎好的药汤放在项少羽面前，石兰抬眼，他紧闭双眼的样子令人心痛：“这药是我们蜀山那边的，我不知道对你的双眼到底有没有效果。不论怎样，只要尚存一丝希望，都要试一试。少羽，趁热喝下吧。”　　“石兰，谢谢你。”项少羽柔声道谢，他知道这几天来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他忽然脸色一沉，“这应该就是原来的生活，平静之中处处危机四伏。这样的生活，根本不适合她。离开这里，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她会比现在更加开心，会更加安全。”　　“这就可以作为你避开她的理由么？”石兰不解，她脑海之中又想起刚才苏夜幽的反应，故作强颜欢笑。两人明明只隔道门，却像相隔一条河流一样只能各自在对面相望。　　“她是来向你告别的。”石兰见项少羽拿起药汤，听闻她的话之后举动微微一愣：“那一次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是担心你，才过来想看看你的。你这样不闻不问，又先行想方设法避开她，而她迟早会知道你已经失明的事情。你或许不知，她方才过来赠你一个小礼物并叮嘱我转交给你，我想少羽你永远都不会想到夜幽她送给你的什么？”　　项少羽将空药碗放在桌上，震惊的说：“什么！礼物？”　　石兰颔首，“对，礼物。就在门外，我这就拿它给你。”　　大概是因为怕生，那只小家伙正乖乖得躲在门口没有离开。白色的小团绒缩在一块很容易令人察觉，石兰抱起小团绒，不自觉得扬起唇角：“你还真听话，走了去见见你的新主人。”　　项少羽只听闻石兰一番自言自语，问道：“石兰，你在做什么？”　　石兰没有答话，少羽感觉对面有人坐下。然后自己放在案几上的手似乎碰到一个毛茸茸还有温度的东西，他一惊下意识的挪开手。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石兰的声音：“少羽，你怕小兔子？”项少羽于是不解，他问：“石兰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时夜幽送给你的，她说你有它在你就不会寂寞了。”　　“……”项少羽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还说些什么了？”　　石兰摇头，小团绒被项少羽这一举动吓得跑回她这边。她一手揽过小团绒，抚摸过它的头顶，得到安抚的小团绒立即安静下来：“少羽，其实你一直都很关心她对不对？”　　他沉默，心中已经没有法子像当初那样套那个接口忽悠别人，骗不过自己。　　“这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吧？”他急忙扯开话题，“石兰，你取个名字吧。”　　石兰逗弄着小团绒，“让我取？可是少羽，我并不知道要给它取啥名样的名字更好。”　　项少羽沉思片刻，悠悠开口道：“不如，就叫小祝吧。”　　　　溟濛的暮色将漂浮在海面上的蜃楼染成金黄，逆光的蜃楼表面镀上一层光芒。远远望去，就如同海市蜃楼那样遥不可及如同幻象飘飘渺渺。　　“姑娘，回去罢。”白衣少女搀扶另外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单单留出一双湛蓝清澈的双眼，紫蓝色的长发挽成简易的朝云近香髻发，而后从耳旁坠下一束坠马尾。　　那蒙着米色白纱的蓝紫发妙龄少女微微颔首，“回去吧。”　　白凤随着侍女去往的方向一路寻往，无意间瞥到一抹蓝色的声音也就这么匆匆地过去，只顾着找到白栖根本没有多加留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影浑然不见，如烟飘散。　　他蹙眉，“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以他的速度根本不会跟丢，更何况那一群只不过是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的人，这样的人对于他来讲根本不屑一顾。更何况以他的轻功和速度绝对不会被人发觉，而他自己根本解释不了一群活人凭空无故能够在他这个流沙四大天王位于首位的眼前消失的事情。　　“难道是？”久闻阴阳家痴于修炼术法，占卜天象热衷幻术阵法。白凤神色一变，“不好！”　　他想，他大概踏入了阴阳家在蜃楼所设的迷魂术法之中。　　也不知是哪里飘来一阵含有香气的白雾，他屏住呼吸以免吸入白雾里面的那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雾来得太过蹊跷，掩埋住他来往的方向遮盖住回去的路。　　“世间万物，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乐曲中的真义。这首曲子叫空山鸟语，迷失在幽谷中的鸟儿，独自飞翔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却不知自己该飞往何方。”　　迷雾中传来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声，一字一句点点滴滴打落在他的心扉上。　　“这是……”白凤愣住，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白雾之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个女子的轮廓，白雾淡淡散去出现一位华服的姑娘。　　格格不入的金黄色长裙与她艳丽的双唇，她的眉目如画，无瑕如玉。　　白凤缩小瞳孔，诧异得望着那个身影：“弄玉？”　　那个曾经骗过他的人，骗取他感情的那个人。她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她以为她已经得到了解脱。白凤咬牙，铁青着脸喊出那个名字，本该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名字：“弄玉！”　　她与墨鸦都是一类人。自以为这样是待他最好，殊不知他们一同把他丢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得去享受曾经口口声声想要得到的自由是有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们真的很残忍，很自私。　　“白凤，是我。”弄玉垂下头，眼中淡淡的哀伤使得她不敢再凝视少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话一出口，白凤陷入了沉思。　　“我……”弄玉叹气，她默默地抬起目光望着少年。他仍然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当初的短发成为如今垂在肩头飘逸的长发。他似乎变得更令人难以接近，“我是来道歉的。”　　“凭什么要对我道歉？”他抱臂高傲地扬起下巴，“你和墨鸦不是都做得很好么？我现在得到你们两个得不到的东西，我很快乐。所以，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对不起……”弄玉紧闭着双眼，自责道。她睁开双眼，定定凝视白凤：“这雾快要散了，我得走了。”弄玉话语刚落，等白凤回顾她似成为了风吹散白雾。　　“你！”白凤方才刚说出口，眼前的白雾散完了恢复了原来的走廊，哪里还有弄玉的影子？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睁开了双眼。倏然，一片嫩绿色的叶子划过他的脸颊。火辣辣地感觉从他受过叶片的地方蔓延散开，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轻巧的声音，这道声音在空无人烟的走廊异常刺耳难耐。他不得已的清醒，浑然发觉他身处于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