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说,父亲的妾,叫小妈。
岑欺雪的家庭关系,一团乱麻。
眼前墨裙绾发,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喊小妈。
因为。
在岑欺雪的心里,病死的母亲岑淋才是父亲楚诚的结发妻,而美妇人林茜,只是威逼利诱,偷情上位的小三,顶多算是……妾。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
别人家里的,才是最好的。
恒古不变的美德。
“不喊我进去坐一坐吗?”
林茜挎着墨色的包,坐在桌子前,不请自来。
“你不是已经坐下来了吗?”
岑欺雪面无表情,正好将桌子擦干净。
“欺雪,谁来了?”
听到大堂内的声音,岑婆婆在后厨,略带好奇的询问道。
“奶奶,父亲的一个老友,过来叙旧。”
“那你招待一下,倒点茶,奶奶忙,脱不开身。”
岑婆婆正在卤牛肉,脱不开身。
她并不知道林茜与女儿岑淋之间的恩怨情仇,如果知道的话,直性子的岑婆婆敢爱敢恨,一定会破口大骂,让林茜直接滚。
“奶奶,交给我吧。”
岑欺雪回头说了一句,旋即又冷冷的看着林茜。
她对这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没有半点好感。
“你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吧?”
“如果有难处的话……”
看着岑欺雪身上穿旧的长袖,还有褪色的牛仔裤,生活节俭朴素,让林茜心有不忍,同情怜惜。
过去的十四年,是她不愿意回忆的曾经。
岑欺雪是前夫楚诚与岑淋的私生女。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她对楚诚的爱与恨,还有对岑淋的痛与悔,都不会也不能附加到岑欺雪身上。
更何况这懂事的孩子……喊她小妈。
小妈小妈,再小也是妈。
“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岑欺雪冷哼一声,林茜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又怎么有资格来插手她的生活?
“如果你只是为了这种事就从京城跑来……”
岑欺雪倒了两杯茶,坐了下来,依旧是冷言冷语接着说道。
“我想你可以离开了,我们之间,该说的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好谈的。”
喝了一口茶,岑欺雪忙了半天,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只是忙里偷闲,有林茜在,她的心情,并不愉悦。
“欺雪……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
林茜拿着纸杯,轻抿一口淡茶,略带遗憾的叹息道。
“岑淋”(岑梅扮演为了骗钱)给她打了求助的电话,哭的声嘶力竭,磕头求援。
林茜对这件事,同情又担心。
可岑欺雪听后,却蹙紧眉头。
母亲岑淋病死多年,父亲楚诚瘫痪在床,岑欺雪从高中时就开始偷偷的兼职写小说,赚点稿费补贴家用。
她已经习惯了省吃俭用,赚来的稿费,除了交学费和生活费之外,大部分,都用来给瘫痪的父亲治病还有请人照顾了。
“你很抱歉?”
岑欺雪捏皱了纸杯,淡褐色的茶溅在手上,刚擦的桌子,又被淋湿了。
“当初若不是你,我母亲也不会心病成疾!”
“当初若不是你,我父亲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我本该有个幸福温馨又平常的家庭……”
“可这些,都因为你自私扭曲、丧心病狂的爱,全部葬送殆尽!”
“你现在和我说你很抱歉?”
“小妈……做人不能这么贱,小心天诛地灭。”
岑欺雪眼角泛红,她拿着抹布,自顾自的擦拭着方桌,脸色冷漠阴郁。
林茜面色一僵,强颜欢笑。
真的是她的错吗?
不……至少不全是。
“欺雪,你是个好孩子,不能被颠倒的是非所蒙蔽。”
“我才是楚诚的妻子,当初他追了我四年,毕业后我不忍心错过这段恋情,毅然决然的留在江城,与他结婚生子。”
林茜叹息一声,苦笑一声,喝了一口淡茶,嘴角的笑,越发的苦涩。
回忆在伤口撒盐,让痛楚回味蔓延。
岑欺雪面无表情,对林茜的诉苦无动于衷。
“他追了你四年?”
“小妈,你的脑子……果真是出了问题。”
岑欺雪冷笑一声,她指了指太阳穴,又看了眼林茜,嘴角的嘲讽,不言而喻。
“不是我爸追你四年,而是你……纠缠了他四年!”
岑欺雪冷漠的神色却格外的认真,她似乎掌握了一些林茜不知道的秘密。
“我纠缠他?”
“欺雪,那时候你没出生,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的谣言?”
林茜的脸色有些难堪,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她不想再对小辈生气。
“小妈,看来你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自欺欺人,一直逃避,活在自以为是的梦境里……”
“你真可怜啊。”
岑欺雪嗤笑一声,那不屑的神情,令林茜又气又怒。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和小辈斤斤计较。
“欺雪,你为何说我在逃避?”
“我自己的事,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林茜叹了一口气,岑欺雪执拗的个性,让她苦不堪言,大伤脑筋。
“正常人当然清楚,但是你不可能清楚。”
“因为……”
“你是脑残。”
岑欺雪语气认真,望着林茜的目光,嗤讽中多了几缕同情。
“你怎么骂人呢。”
林茜脸一黑,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是在骂你,而是在陈述事实。”
“这是医学鉴定上的脑残,你想否认,也没有说服力。”
岑欺雪摇了摇头,她是好女人,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女人,又怎么会骂人?
林茜沉默了,她蹙紧娥眉,准备略过这稍显尴尬的话题。
她不是脑残,也没有精神病。
“你父亲楚诚,罹患阿茨海默,对吧?”
林茜娥眉紧蹙,她从“岑淋”那里得知的消息,前夫楚诚罹患阿茨海默,送外卖不慎摔倒,瘫痪在床又呼吸衰竭,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呵,看来除了神经分裂之外,你的认知,也出了问题呢。”
“我爸高位截瘫,半个植物人,话虽然说不清楚,可还不至于像你这样老年痴呆!”
岑欺雪冷笑一声,将桌子擦干净之后,她的耐心也逐渐消散。
林茜面色一变,心中的狐疑与猜忌愈演愈烈。
不是阿茨海默,又摔成了高位截瘫,难道……
她又被“岑淋”骗了吗?
“不是阿茨海默吗?可是你妈昨天和我打电话说,楚诚得了阿茨海默,还呼吸衰竭,快要撑不下去了……”
林茜蹙紧娥眉,将心中的猜疑脱口而出。
“我妈死了多年了,你从哪里接到她的电话?”
岑欺雪蹙紧眉头,右眼皮微跳,隐约不祥。
“什么?!”
“你妈死了?!”
林茜面色大变,惊怒交加!
岑淋死了,那么昨天给她打电话的又是谁?
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