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京华看向徐书,却见徐书若有所思,缓缓开口:“虽是朝开暮落,却也受色朱天好……”
他话音一顿,垂眸看向沐京华,唇角微扬:“长含灼灼晖啊。”
沐京华听不懂那文绉绉的诗句,却能从徐书神色中读出几分,他觉得,徐书定然是喜欢那花的。
果不其然,徐书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不知道你名字到底如何,但想来也十分好听。”
“不过这花寓意确实不大好,可树乃长生之物,不如我以后,便唤你小木槿,可好?”
树乃长生之物吗?
沐京华下意识看向徐书,对上那满目璀璨笑意,惊艳之余,满心欢喜。
徐书,希望他活着吗?
他猛然想起昨日徐书的碎碎念,语气虽是凶,却也提过一句“是不是嫌命长”。
徐书会担心他命短吗?
这世上,除了他阿父,从没有人指望他活下去。
徐书,不觉他是个拖累吗?
沐京华已然不敢再想,眼角酸涩难耐,眼泪即将断弦,便拼了命地眨眼睛,想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可徐书却不知何时买了两串糖葫芦,就在沐京华以为自己胜利在望之际,一串饱满鲜红的冰糖葫芦闯入视野。
“想什么呢?”他听见徐书说,“来,答应你的糖葫芦。”
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瞧见少年突然哭了,徐书整个人都懵了。他心底一凉,脑中闪过不少熊孩子哭闹的画面,只觉十分苦恼。
但沐京华还是很乖的,徐书这般安慰自己,连忙掏帕子递过去。
这还是他订做衣服时,那店家送的,他便只顺手揣兜里了,没想到倒是及时。
只是沐京华看了那帕子一眼,眼泪却掉地更厉害。
他不过一个哑巴,糖葫芦和帕子,哪怕他想要,却也无法表达。
更何况,他从不曾想要。
可无论是冰糖葫芦还是帕子,徐书都大大方方送入他的眼帘,就好像徐书本人,猝不及防便闯入他的世界。
从此,三千红尘,有了沐京华这个人。
沐京华很快接了帕子,其实他掉眼泪也无声无息的,要不是徐书正递给他糖葫芦,可能根本发现不了。
他认真擦了擦脸,很快便不哭了,只一张脸还红的厉害,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徐书看他不再哭,又把糖葫芦递了过去,这次少年乖乖接了过去,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徐书想起自己方才想到的那些熊孩子哭闹时的动静,又看了眼乖乖吃糖葫芦的沐京华,竟出现了莫名其妙的骄傲感。他大口咬了一个自己的糖葫芦,尝到甜后,心情更好。
他又带着沐京华去了布行,量体裁衣,给少年置办了秋装、冬装各两套,连带上里衣,帕子,两双新鞋,一双棉鞋,一共花了一两银子。
虽然在家能穿他的睡衣,但出门来徐书还是给沐京华裹上了他从村长那里买的衣服,不过还是非常大就是了。
徐书找了好些绳子,还偷摸从包里翻出不少小皮筋,才勉强帮着沐京华穿好了这大的过分的衣服。
一趟下来实在有够累人,徐书便下定决心要尽快给少年买衣裳。
只是沐京华还兀自尴尬着,直到听见那店小二报账,他才傻乎乎反应过来,嚼糖葫芦的动作都戛然而止,迷茫地看向徐书。
方才徐书跟店小二交代的话他都没仔细听,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衣服都是给他买的。
他从小到大穿的那些衣服加起来都花不到一两银子,徐书怎么……
可徐书像是早就看穿了沐京华的心思,他只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叮嘱道:“把这串也吃了,吃快点,一会还有个大事要办。”
沐京华愣愣抬眸看他,盘算着这话的真实性,瞧见徐书神色严肃,便立刻信了。
他也不再估计价钱,只慌乱地把糖葫芦往嘴里塞,生怕一不小心误了徐书的大事。
等徐书付完钱,一回头瞧见少年还傻乎乎站在那里,手里的糖葫芦串已经空了,一张小嘴却塞得满满当当,正费劲儿地嚼着,便不由得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