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惯子不停地叫唤。它知道,今天是周六,按照习惯,皖之都会来,带它出去玩,所以它特别的兴奋。但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皖之,自己的主人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呢。它不停地,焦急地哀嚎。吵得潘琳根本无法再睡了,不得不起床带它去小区溜达一圈。 惯子是条金毛,性格十分温顺,很粘人,就是智商有点让它的主人着急。潘琳一直都非常喜欢狗,不是那种为了显示自己很有爱心,故装作很小女生的喜欢,她是真的,打心底地喜欢。但她工作一直很忙,所以就没下决心养一条。惯子还是上次她过生日时,皖之送给她的。这还不到一年,惯子已经长的很高了,力气也很大,潘琳都有点拉不住它了。平常自己作息不规律,很少有时间陪它,主要都是皖之或露晓来她家陪惯子玩,带它去门溜达。自己也从没买过狗粮,少了,自动有人送来,各种周边器具,也都是皖之,或者露晓送的。有时,她俩对惯子的关心都超越了自己,这还让潘琳有点吃醋呢 ,但潘琳自己其实也十分宠溺惯子,所以才会给它取名叫“惯子”,取娇惯之意。 潘琳打折哈欠,穿着睡衣,带惯子出了门。头发太乱,也不想化妆,所以就带了一顶鸭舌帽。 其实不是她溜惯子,而是惯子溜她。潘琳只抓着牵引绳,任由惯子把自己带到不知明的地方。惯子像头牛似的,拉着潘琳到处闻,到处跑。它现在还是个孩子,对任何东西,任何气味都充满了好奇。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议论,或笑她,因为潘琳一副似醒似睡的样子。可怜惯子拉她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费了不少气力。走着走着,潘琳忽然觉得绳子松了,然后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潘琳的脑海,她慌忙睁开眼,看看惯子是真跑了,丢了吗?还好,不过是个梦,惯子坐在那里,抬头仰望着潘琳。 “你吓死我了。”清醒过来的潘琳赶紧蹲下身来,抱着惯子。惯子一副泰然的样子,不明所以。 “怎么了?”潘琳松开怀抱,双手拖着惯子的脸,挠挠它的头。惯子很喜欢有人给它挠痒按摩,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这时,潘琳感觉自己的裤口袋震动过,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防范万一,她掏出手机验证一下。 “还真有电话,你是提醒我这个吗?”潘琳把手机放到惯子眼前,她都没注意去看是谁打来的,“真聪明!”说着挠了挠惯子的头,然后起身查看是谁的来电。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有点莫名,这个人怎么会在周末打我电话的疑问盘旋在潘琳头顶上。 “难道要约我?”潘琳满脸桃花,像个含苞的少女,但下一秒她那粗犷的笑声又出卖了她的年龄与个性。 “不对不对,肯定是工作的事,我得赶紧打回去问问。”如实想,马上行动,“喂?” “喂,是我” “嗯,您有什么事?” “这个,说起来还有点。。。哎~,你下周有空吗?” “卧槽!”潘琳幻想的,却不敢相信的事还真发生了,惊讶之下,不禁说露了心声。 “啊?”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的惊讶之声。 “啊,没有,没有。什么事?”潘琳赶紧把这尴尬的一页翻过去,转移到主题上。 “哦,是这样的,下周有个会议,不是很正式的,但也很重要,我需要你陪我一同参加。” “哦,好的!”原来还是工作,潘琳失望的答应了。 “可是,是周末哦,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 “好!谢谢。我把地址时间和内容发你。” “嗯。”回完话潘琳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对着惯子骂道,“蠢狗!” 惯子很没骨气的轻嗷了两声。 “张胆子了,还敢反抗,玩好了吧?回家!” 今天天气还不错,除了有点雾霾。秀立呆在家里没事,又快到中午了,肚子有点想温雪做的饭菜了,所以就跑去找露晓了。 推开店门,里面已找不到一张空桌子。 “哎,秀立哥,你来了。来,你的地主套餐。”露晓一边和秀立打招呼,一边送餐。 “这么忙?需要我。。。”秀立还没说完话,露晓已经转身进了厨房。秀立挽起袖子,自言自语到,“看来需要。” “老板娘,来瓶可乐。”有位人高马大,三十几岁模样的顾客嚷嚷到,从语气便可看出,这不是他第一次要了。 “冰的?常温的?”顺手从柜台上拿了一沓便签纸,和一只铅笔。等不及那位顾客去犹豫去选择,秀立接着说,“冰的爽口,来瓶冰的吧。” “好。。。”还没等他把“的”字说出口,秀立已经在纸的右上方写下“冰可×1”,左上角写了“4”然后再给这个“4”画上了一个圈。 当秀立去冰柜拿可乐的时候,正好碰到露晓从后厨端着盘子出来。秀立马上接过来,“几号桌?” 露晓有点被吓到了,等她反映过来时,秀立已经拿好可乐,转身回来了,经过她身边时,已进入领班状态,对着“新人”露晓,又冷冷地问了一句,“几号?”这次也是没等露晓回答,秀立就已经走到店的中央位子,不管接下来,从他耳后传来的数字是几号,这里都是最合理的起点。 “3,3号。”露晓被秀立这一连串连贯,熟练的动作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您的农名套餐,请慢用。”秀立看着顾客,面带微笑,如是说到。然后一个转身,捏着可乐罐的中下位置,慢慢地放在了4号桌面上,“让您久等了。”同样温雅的语气,和善的笑容。 接着,他立马走到柜台后,拿出一条围裙系上。穿围裙的目的是因为它两边都有个大口袋。出来时,他顺手拿了一瓶消毒喷剂挂在了围裙口袋外面,抹布则搭在了喷剂的上面。 “7号桌算账。”秀立经过露晓身边时小声说,然后就从冰柜上取下一个大圆托盘,走向柜台5号,开始收拾了起来。 露晓家的店很小,为了充分利用空间,温雪听了秀立的建议,设置了一条柜台,单座,七个位置。四张桌子,两张四座,两张两座。 果不其然,7号桌的大爷举手示意,“小姑娘,算账。” “哦,好的。一共。。。32.”露晓踮起脚,扫描了他台面上的东西后回答到。 还没等大爷掏出钱包,门铃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露晓和秀立同时招呼来客。见是一家三口,秀立马上跑上前去,“不好意思,客满没位置了。” 来客的爸爸环视了一圈,四张桌子的确都坐满了。只有柜台有两个空位,还不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他便拉着女儿要走,但妻子却抱怨到,“不走了!都换了好几家了。我们等!”最后那句是说给秀立听的。 “即使您这么说,我们还是要说不好意思,因为您也看到了,我们没地方可以让你们坐着等。”说着秀立向他们点头以示歉意,并对那个扎着两个和她本人一样可爱小辫子的女孩以鬼脸逗笑。 “小伙子,我不是要走了嘛,这不正好三个位置。”老大爷和蔼地,边微笑边摇头。摇头的内心读白应该是“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会做生意,还有点迟钝。” 但秀立不是没想到,而是柜台的座位都是按照成人的身材制作的,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着实有点高了些,很是危险。 所以他想开口拒绝大爷的好意,但还没等他开口,坐在柜台六号位子的男生,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粗粗的黑框眼睛,然后在大家眼皮底下,静悄悄地挪到了七号位。这让秀立顿时觉得很为难。没办法,他只能把真相埋在心里,询问了妈妈的意见。对方倒是很开心的答应了,还对老大爷连声道谢。但是对让位的小伙子却没只言片语。只有秀立在一家三口落座前,把台面抹干净时,特意对那个男生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是轻轻地说,因为秀立看得出那个男生是个内向温和的人,肯定不喜欢张扬与出众的表现,所以这声轻轻的谢谢也是真的用心去保护他,真心地去感谢他。当然,秀立更不想让一家三口的爸爸妈妈蒙上尴尬的色彩。 “椅子有点高,请千万注意小朋友。”秀立引导他们坐下时,特意嘱咐。 一家三口刚坐下,开始打量这家位置有点偏,但环境特别好,内饰也很别具一格的小店时,露晓抢了秀立的工作,她把三杯加了冰的水放在三人面前,小女孩的,还特意给了一个龙猫造型,儿童用的杯子,并且把菜单也递给了妈妈。妈妈对菜单倒是没在意,因为对冰水的疑惑完全吸引了她。露晓一看就读懂她的忧虑,马上对她解释到,店里的水都是经过过滤的。冰块则多了一道工序,冷冻。听露晓这么解释,妈妈的眉头有所舒缓,但还是没有完全展开。爸爸倒是一下子就相信了,马上喝了一口。女儿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爸爸喝后一脸爽快的样子,她马上也跪在椅子上,两手一起,捧起了杯子。看到老公和女儿那样,妈妈也只好妥协。或许是心里作用,她只浅尝了一小口。然后她才对菜单发起了浓厚的兴趣,“宝宝快看。” “哇啊~”不只是小女孩是第一次看到立体画的菜单,就连爸爸也表露了惊奇之色。 菜单都是露晓和温雪自己设计,自己动手做的,把菜品用立体画的形式表现出来,更加直观。不但是如此,套餐的名字也很另类,上面地主套餐啊,农民套餐啊,才子套餐啊,皇帝套餐啊,贵妃套餐啊等等。名字越好听,菜品越简单,名字愈俗气,菜品愈豪华。 不知是周末的原因,还是味道特别好,陆陆续续,客流不断,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秀立终于才能坐下来喘口气。温雪从厨房出来时,吓了一跳,不知哪来的男人,穿着她们家的围裙,爬在柜台,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秀立。她慌忙过去确认一下,还真是。她一直以为,都是露晓一个人在忙活。心里还在夸赞,露晓这丫头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累着了吧?”温雪抚摸着秀立的后背心疼到。 “妈,我也累啊。”露晓的争宠,得到的却是温雪的一个白眼。 “雪姨,我饿了。”秀立还是趴在柜台上,连抬头的力气也用不上,其实他是故意表现虚脱的样子,这点工作量对他来说,真是小怪级别,他那会打工的时候,都是一天八个小时的怪兽级别。放假就更恐怖了,白天八小时,晚上八小时,打两份工。 “好,你想吃什么?” “嗯~。酸辣土豆丝吧。” “你怎么一直吃土豆丝啊?”秀立对土豆丝的执着已让露晓有很强烈的意见了。 “那炒马铃薯也行。”秀立给出的这第二个选项,更让露晓来气。 “那你吃什么?”温雪带着顺便的口吻问露晓。 “我,我,和他一样吧。免得你还得多准备。”露晓硬撑着面子。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让秀立觉得特别暖心。 “这土豆丝不是酸辣的吗?”露晓疑惑地从碟子里夹起几根,放进嘴里仔细地,又尝了尝,“是酸辣的啊。” “你又怎么啦?”温雪责问露晓又要作什么怪。 “不是啊,妈。你看他,就跟吃蜜似的。”露晓用筷子指着咧着嘴角的秀立说。 秀立没理会他,接着大口大口地吃。 这样的氛围是他认识露晓和温雪之前,一直渴望却从没感受过的。秀立妈妈去世之前,他也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妈妈去世后自然也就没了机会。虽然孤独为他筑起了一堵又高又厚的城墙,让他坚韧。但想进城的人进不去,想出城的心出不来。这种坚强是一副厚实盾牌,也是一副冰冷的镣铐,囚禁了他的心。露晓看着秀立,这样理解到。 “你看我干嘛?”秀立扭头回应那双一直注视自己的目光,因为被盯久了,总有点不舒服。 “没,没什么。”露晓赶紧把湿润的眼睛埋进碗里。同样一道菜,露晓吃着想着,却是一嘴的苦酸。 秀立很快就把满满的一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剩。温雪看他吃的如此仔细,以为他还没吃饱,便要给他添饭,但秀立解释,这是习惯,姥爷教的习惯,妈妈管的习惯。别的食物没这讲究,只是米饭的话,他一定吃的碗里不剩一粒米。听秀立这么一说,温雪若恍然醒悟。秀立来他们家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每米饭的话,他的碗都像洗过般干净,现在终于知晓了缘由。 吃完饭,温雪抢着去刷碗,让露晓泡杯茶给秀立喝。西斜的阳光透过店门上方的玻璃爬上桌台,茶叶在杯子里慢慢伸开懒腰,几丝飞絮在光线中起舞。秀立一手支在桌面上,无规律性的用指背挑拨着下巴处的胡茬。露晓把手心摊在阳光里,试图抓住哪个不长眼的飞絮,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 下巴处的手指,经过一番思虑后,又继而往上,捏几下下嘴唇,揉几下上嘴唇,“露晓?” “嗯。”露晓仍然沉静在和光线的玩耍中。但好一会,那个嗓音都没有下文,露晓还以为秀立是不是睡着了,反正自己是看着看着阳光,忽然有些困顿了,“怎么了?”露晓眯缝着眼睛,歪头问。 “我对你好不好?” “好啊。”露晓虽然嗅出了危险,但出于对秀立完全信任的怠惰,她还是习惯性的随着话意,接了下来。 “我今天也帮了你很大很大一个忙。”秀立挑着眉毛,夸大其词的表情,略带阴险的笑容,明显是准备挖一个大坑的意图。 “嗯!你想要什么?”露晓干脆自己乖乖地躺到砧板上去。 秀立一副既然你这么上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的表情,坐正身体,“那请我吃顿大餐吧。” “你不刚吃过吗?”露晓嫌弃地反问他,但脑子一灵光,马上意思到内有大文章,“说吧!”口吻很是干脆。 “有个聚会,可以吃大餐,但是” “但是什么?” “我需要个女伴才能参加。” “哦~”露晓连连点头,秀立的阴谋开始慢慢浮出水面,“可以啊。本公主看在大餐的份上,勉强陪你去啦。” “那下周末我来接你。” “嗯!” 心头大计尘埃落定,秀立也展颜舒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天为欢者明,茶为悦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