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听说这家新出了一款布丁,你想尝尝看吗?”
思闻搁置好碗筷,歪头问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很喜欢甜品。”
孙然怔愣了一瞬,有些惊讶他如此细心,“是的,我很喜欢!你没记错,那麻烦你了。”
思闻笑了笑,“这有什么麻烦的,那我去加一下单,你稍微等一下。”他说着就起身去了前台,又加了一份布丁。
孙然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出了神,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喜欢这种这张脸,倒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才是。若真的是见色起意,上次,这个人又何必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呢?
“…啧…”孙然收回探究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太道德。
戒指这种东西,是他能随便要的吗?要收集证据,只有这个办法吗?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照片有了,录音有了,现在把戒指取下来还给他的话,会不会太奇怪了?
他再次看过去,与思闻直直对视。
思闻刚好点完东西扭头望向他,却见孙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不明所以的四处瞧了瞧,而孙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曾变动过。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孙然心想。他生了一双漂亮的,碧蓝色的眼睛,怎么会是坏人呢?
可他确确实实骗了自己,若不是自己恢复了记忆,是不是就让他走进了内心,真的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忘掉记忆深处的爱人,让这个人取而代之……
“怎么了?”
思闻走近,见他依旧走神,抬手在孙然眼前挥了挥,“佐恩,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孙然眨了眨眼睛,重重叹了口气,“没什么,觉得胸口闷得慌……思闻,你认识司君意这个人吗?或者……听说过他吗?”
司君意,他说自己像他的爱人……
他到底是谁呢?父亲不知道,思闻知道吗?
思闻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
不知道吗?
难道,他告诉自己的名字是假的吗?否则怎么会都查不到这个人的半点线索?!
“不用,没什么,那你听说过傅慈吗?”孙然看着他,“这两天闭上眼睛,好像总有人在我耳边提到这个名字,可是我想不起来。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思闻有些奇怪,他微微蹙眉,嘴唇无意识的抿了抿,“傅慈……是你在华夏时,幼时的玩伴,不过后来离开了。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舔了舔唇,假设佐恩真的想起来了什么,他得立刻想个办法和他撇清关系才行。
他好骗,他身后的家族可不是自己能惹的。
“没,就是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你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孙然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嘴,思闻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过两天就回来了,明天的机票”
“是吗?那可太好了!”孙然笑了笑。
那可太好了,自己可要准备份大礼,才不算辜负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嘛!
孙然轻轻转了转指间的戒指,偏头道,“你母亲知道你花那么多钱给我买东西,不会生我的气给我难堪吧?你知道的,要是我父亲知道她不喜欢我,可能就不会同意我和你的事情了。”他语气诚恳,却是开口吓了思闻一跳。
“你告诉你父亲了?”他脱口而出,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激进,他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应该由我开口才是,你告诉爱杰罗先生了吗?”
孙然哪里会不懂他在慌什么,慢慢悠悠道,“还没有,我打算晚上说,把戒指给父亲看。”他晃了晃手上亮晶晶的戒指,思闻不免眼角一抽,倒是落了个物证在他那边!
“佐恩,要不这样……戒指先给我,等我母亲回来了,我亲自当着父母的面为你戴上,可好?”思闻咧嘴一笑,“这样一来,也能像爱杰罗先生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不是?你觉得呢?”
他恨不得把目的写在脸上,而这正中孙然的下怀。
孙然低头抿了抿唇,借着低头的间隙微微笑了笑,抬眸瞧他,“那你可别不给我了。”他取下戒指递给思闻,“你要是把戒指给别人,我会生气的。”
“怎么会呢,我的戒指肯定只给你。”思闻接过戒指,和自己的一起塞进了口袋里,菜在此时上了桌,二人便如此各怀鬼胎吃起饭来。
思闻替孙然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又盛了些菜,挑掉花椒和香菜后放在了孙然面前,“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四处逛逛。”
“谢谢,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孙然撇了撇嘴,“你是觉得我腿废了,脑子也傻了吗?”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想照顾你吗,我是你的先生,我喜欢照顾你。”思闻这话说得真诚极了,令孙然塞进嘴里的饭一时都忘了咽。
“我们是伴侣,不用和我说谢谢。我照顾你呢,是我自愿的,懂了吗?你很好,不用觉得我照顾你是因为你受伤,不是的。我照顾你只是因为想,我乐意,不用有负担。”思闻夹了一筷子青菜进嘴,那些话像是发自内心的,又虚假的像蓄谋已久。
孙然默不作声咽下嘴里的饭,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在演戏,而他却能将这些话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那些他希望听到的关心和爱护,那些在记忆里不曾存在的话语,怎么会从这样一个人口中听到?
“谢谢……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孙然放下碗筷,眼睛不知为何突然被什么糊住,让他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别哭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思闻急忙起身抽纸替他擦了擦眼角,“怎么突然哭了……”
他一时有些愣住。
在他的认知里,佐恩一直是乖巧,漂亮的。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的高冷范,看上去人人都能接近,可是实际上并不是的。
他总是透过别人,在寻找着什么。
模仿别人的神态,试图共情,可似乎他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佐恩每每的笑,都让他有点看不懂……
明明不开心,又为什么要佯装坚强呢?
按理说,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是根本不可能存在教导孩子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情况才对!
他们有权有势,生来就该是自私,冷漠,利益至上的。
“佐恩……你不开心吗?”他轻声道,“不开心的话,就告诉我,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思闻拉过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父亲常说,男孩子要坚强,受点委屈没什么。可是你知道吗?我母亲却告诉我,受了委屈要告诉他们,因为我们还小,男孩子也可以哭,也可以撒娇,因为我们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
“为什么他们说我是灾星?”
“幺幺,那是他们胡说八道的,不用管,我们不理会就好了。”
……
“你是坏孩子,妈妈说你克死了你的爷爷,所以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
“不是的,不是的!爷爷是生病了……”
……
“不是我……我没有偷东西……”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们吗?谁不知道你奶奶走了,你根本没有经济来源,小偷小偷!!”
……
“我照顾你,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是不求回报的。他不需要打钱感谢他的关心,也不需要用寄人篱下来换取他的爱护……
孙然抬手擦了擦脸,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想哭,可却拦不住眼泪。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伴侣,为什么想要的关心,不是从自己爱的人口中得到的……
那个唤自己幺幺的人,到底是谁?
“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孙然抽回手,继续闷头吃饭。
见他不再落泪,思闻也重新端起了碗,吃热锅的好处就是,菜会一直是热的。
这顿饭吃得似乎不太开心,但是吃完饭的孙然却是一身轻松。那些混乱的记忆像被什么挡在了外面,不再入侵他的脑海,倒是让他有了一丝自在和逍遥。
二人出了店,漫步在街道上。
天气渐渐回温,原本安安静静的城市度过了又一个寒冬,逐渐有了些人气。
“佐恩,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思闻站在原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清楚。
“什么?”孙然抬眸望着他。
“你……真的是爱杰罗先生的孩子吗?”思闻问,怕孙然误会,他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觉得奇怪……按理说,卡斯德伊家族是不会让你委屈成这样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你却连连道谢……我就是觉得奇怪,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