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澄蹙眉思索片刻,手中的文件似乎掩盖着什么。
铭琅,孙黎的话,突然失踪的孙然,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他查不到的隐情?
“啪嗒啪嗒……”
雨点一点一滴落在车窗上,天一下子暗了下来,更是令人感到无比烦躁。厉澄驱车赶往城堡,他需要得到卡斯德伊家族的相助,虽然不太清楚孙然和他们的关系,但是思闻说,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厉澄仔细回想着,似乎城堡里的人对孙然态度都十分友善,一口一个少爷,语气恭敬,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以礼相待。
他顾不得其他,现在只能希望孙然还没有离开这里,能给他们追寻的时间。
却没成想因为下雨,路上堵了车,将原本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堵到了四十多分钟。
六点二十六分,厉澄着急忙慌停车冲进了城堡,门外的老管家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
“先生,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管家展开双臂拦住他,目光满是警惕,大有私闯者格杀勿论之势。
厉澄见状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摔出去,幸好稳住了身形,才没有摔倒。
路上耽误了时间,不知道孙然现在在哪里,此时被人拦在门口,更是让他心急如焚,顾不上礼貌,他急忙喊道,“爱杰罗先生,我是厉澄,孙然被人带走了,能不能麻烦您派人一起找找?!”
管家闻言瞪大了眼睛,“先生,您是说少爷失踪了?!快快快,里面请,先生还没回来,我这就去联系先生!”他急忙放人进去,打电话给了爱杰罗,什么情况后便按照吩咐联系了人,开始大规模寻找人。
德露思听说少爷不见了,饭也不做了,急忙冲出厨房问道,“少爷今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这下可怎么办,少爷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受了风感冒了怎么办?”
厉澄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城堡,这边有家族出手,华夏却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忙。
孙家到底是什么态度犹未可知,他现在只能想办法联系华夏的朋友帮帮忙。
“嘟嘟嘟……”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使本就紧张的厉澄吓了一跳,他怕电话里会传来不好的消息,却又不敢不接。
“喂?是人找到了吗?!”
唐乐乐刚准备问孙然电话怎么打不通了,闻言瞬间呆滞了,“厉澄我是乐乐,什么人丢了?是不是然宝!”
“……是,孙然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你现在在哪里?”厉澄听到他还在华夏,瞬间有了主意。
“乐乐,你去孙家一趟,让他们帮忙找找,我问你,孙然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铭琅,是个黑白通吃的组织,有钱就能用。按理说这种组织是不屑于对普通人下手的,那他们为什么要朝孙家下手?
上次是孙祁,孙祁好说,那个项目牵扯太多恩怨,那孙然呢?
那个项目开始时孙然才刚出生,总不可能孙然也和那个项目有关。那他们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没有吧,我和他已经算是两小无猜的了,他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唐乐乐想了半天,“但是他为什么要离开孙家,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啊?”
有关系吗?厉澄也不确定。
但是说没关系,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先挂了,麻烦你去孙家一趟。留意一下这两天回华夏的途径,辛苦了。”厉澄挂了电话,开车回了家。
童望舒此时正在敷面膜,门被一脚踹开的时候着实是吓了她一跳。童望舒立马坐直身子朝门口看去,见是厉澄,顿时撇了撇嘴,“什么毛病,不会好好开门吗?”
“妈,我有事问你。”厉澄关上门,三两步凑到母亲身边,“妈,孙家内部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
童望舒拍了拍脸,微微摇了摇头,“别人家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据说当初是闹得挺凶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不了了之了。”
“您知道是在闹什么吗?”厉澄一时无法确定带走孙然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孙黎那样说,就证明他应该猜到了是什么人。
那是不是和当初的矛盾有关系呢?
“好像是因为车祸吧,听说死了人,还是一尸两命,别的就不清楚了。”童望舒掀下面膜,斜眼瞅着厉澄,“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孙家的事情,你不是和那个小少爷闹着玩的吗?真动心了?”
厉澄不理会她的调笑,只道,“孙然失踪了,我怀疑带走他的人是铭琅的杀手。”
童望舒立马冷下了脸,“铭琅?!”她垂眸思索着,半晌才开口,“妈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想管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厉澄眉峰紧皱,“他是我的先生,我自然是要管的。”
“只是因为他是你先生?”童望舒挑了挑眉,“大老远的喊我去教导他,又送了邀请函,你和我说只是一个名分?”
“……随您怎么想。”厉澄偏头不理她,“我想管,不管怎么样,我们说好了要试试,我做不到让他一个人身处危险之中。”
他回头看着母亲,“您不是说,最讨厌毫无作为的男人吗?当初您怀孕,父亲得知后却远走他乡,所以哪怕后来你们结了婚,这也是您的心病。现在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我必须他。”
童望舒不作声。
“若不是我没有懂他的言外之意,他不会出国,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母亲,上次他出事,我真的很慌很乱,可是我没有办法,有人追杀,我不能相认。我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身边,我……”厉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眼看去,是母亲在抚摸他的头发。
“你动心了,我不反对。但是孩子,这是他的家事,你有心牵扯进去,却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若他抗拒你,你又当如何?”童望舒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经历的痛苦,这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有人陪着,总会比一个人挨着要好得多,母亲,你帮帮我吧!”厉澄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他出现在我的计划之外时,我就没有退路了……哪怕他不愿意接受我,我也不后悔。”
言尽于此,童望舒收回手,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她把照片递给厉澄,柔声道,“当初,孙家本有两位继承人,孙昭霖和孙昭栩。可是十九年前的一场车祸,使两兄弟关系破裂。”
“当时,孙然的母亲沈安冉临产,原本是由孙昭霖送去医院。却没成想,刚准备出发时,孙昭栩的妻子姜宁娜也动了胎气,一时间两位女士都需要去医院,而孙昭栩当时远在国外无法回来。”童望舒指着照片上两位同样笑得温柔的女士,一时间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厉澄认得其中一人,那是他曾经见过的伯母,孙然的母亲,沈安冉。
她生的漂亮,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此时和另一位女士手挽着手,看得出来两位的关系好得不一般。
“后来呢?”厉澄问道。
“后来,路上出了车祸……孙昭霖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妻子,姜宁娜不幸命丧当场,一尸两命。”
厉澄垂眸,“任谁都会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妻子,不是吗?”
“是啊,可坏就坏在,孙昭栩认为是哥哥故意的,而孙昭霖也不愿多做解释,两兄弟自此分家。孙然出生后两夫妻不愿意面对这个孩子,便甩手给了大儿子,出国去了。”
童望舒叹了口气,“可怜那个孩子,与孙然相差不过半月,是个健康的女孩……”
“那和孙然又有什么关系?”厉澄不解,“大人的恩怨,为什么要把气撒到孩子身上?”
“所以我和你说了,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不了的。”童望舒看着他,“铭琅是由孙昭栩一手创办,你知道了这些,还要去救吗?就算你去了,孙家也绝对不会出手。”
“为什么?孙然不是孙家的孩子吗?难道就因为那场车祸,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去承担后果吗?”厉澄闻言站了起来,眼里满是心疼,“所以……孙家什么都知道,是吗?”
童望舒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您在骗我,是不是?您怎么可能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厉澄不敢相信,真的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任由别的人把怨气全部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孙然一心嫁给你,也不过是因为我们知道真相,希望我们能保护他,你以为他为什么不顾一切要和你在一起?”童望舒缓了口气,“若你要救,我联系你外祖父帮忙,若不救,他也不会出事,顶多吃点苦。”
“所以您也觉得这样是正确的吗?!”厉澄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也觉得他这样报复是正确的吗?上一辈的恩怨连累下一辈真的是正确的吗?!我要救,我一定要救!”
童望舒见他铁了心,只好联系了自己的父亲,请他出面。
“你要想清楚,你帮忙,就是在和孙家作对,以后你的工作,公司,项目,都不会好做的!”童望舒打完电话,再次劝道,“那是他亲叔叔,总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您知道什么?”厉澄觉得心脏都疼得厉害,从别人口中得知孙然患有心理疾病时他没觉得什么,毕竟现在人人压力都大。
可是他没有想过,孙家居然会选择视而不见!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和自己在一起哪怕再不开心,也没有提过要回孙家。原来是因为那时的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些吗?
他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围在中间,好不容易出现了一道光,却发现那道光不愿意照亮自己,所以他宁愿寻死,也不愿意回头……
“妈……我觉得好难受……”厉澄眼眶泛红,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孙家没有一个人愿意保护他……”
童望舒摇了摇头,“不清楚,你还是不要过多牵扯,他不是什么好人。”
厉澄擦了擦眼角,“他不是好人,那谁是好人?妈,你说他不是好人,可是他的刀永远砍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人,都算不得好人吗?”
“您知道吗?他身上满是伤口,每一道都是他在求救,我以前总觉得他很烦,很讨厌。可是现在想想,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您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童望舒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些话,她其实对孙然并不了解,全是听信的传言。
孙然脾气急躁,孙然赶走了自己的老师,孙然欺负同学,孙然与兄长起争执,气得哥哥进了医院,孙然疯了,孙然……
好像他确实没做什么。
可是他的风评就是不好,没来由的,坏。
“罢了,是我说错话了,抱歉宝贝。”童望舒叹了口气,“随你吧,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去四处逛逛,左右家里养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说完便回了房间,厉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华夏,南江孙家。
唐乐乐火急火燎跑到孙家,一进门就见孙祁和孙宴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
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孙祁抬眸看他,“乐乐啊,怎么那么急啊,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