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定居在什么地方呀?”唐乐乐把视线落在孙然脸上,一脸憧憬和向往,“我觉得巴黎不错,但是我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孙然略抬眸瞧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或许对于定居,他会更喜欢这个月这样的生活,居无定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自由,潇洒。
唐乐乐见他不语,想了想道,“不如等清明过完,我们去荷兰?或者去川州也行,那边有草原离得也不远。”
他说着好像很简单,可是孙然却没要接话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舒服吗?还是昨晚没睡好?”唐乐乐皱了皱眉,抬手要探他的额头,却被孙然偏头躲了过去。
“我没事,我是在想……该去什么地方。”孙然抿了抿唇,顺着他的话道,“想去草原又不一定要去川州,我看你是奔着火锅去的吧?”
“哎呀,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嘛!”唐乐乐吐了吐舌头,“还是你了解我,那我们先去吃火锅,然后再考虑去什么地方吧!”
“好。”孙然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又不是他的规划。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前的人儿笑得那样鲜活而又美好,不似自己,总是阴郁而又悲观。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渐渐的,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或许,自己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孙然眨了眨眼睛,不禁思考起来。去看看吗?去看看吧,好歹放心些。
他瞧着唐乐乐,扯了扯嘴角,试图复制对方的笑脸,却发现无可奈何,假的终究是假的。
再像,也是假的。
吃过饭,二人又换了条街接着逛,一直逛到下午四点多,这才回到了四合院。
孙然一进门就直奔房间,厉澄正在屋里收拾东西,一扭头就见他站在自己身边,着实是吓了一跳。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他抽纸给孙然擦了擦脸,“我在收拾东西,爸说这房间风水不好,让我们先搬到隔壁去,这间屋子要改一下布置。”
“啊?”孙然四处看了看,“不用了吧,我觉得这挺好的。你知道我认床的,换了可能会睡不着。”
他坐在床边,皱着眉头想道,看不出来厉澄爸爸还会看风水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厉澄闻言停下了动作,一脸无奈的朝他耸了耸肩,“我说了你认床,所以他让我把床也换过去。”
好家伙,这是铁了心要让他们换房间。
孙然闻言也只好作罢,毕竟这是厉家,睡哪里他只有服从安排的份。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厉澄眯了眯眼睛,“不辛苦,对了,你哥哥回去了,刚刚找你没找到,就先走了。”
“知道了。”孙然晃了晃脚,看着厉澄独自将东西一点一点搬去了隔壁,见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呢喃道,“你说……我要不要和她沟通一下?”
厉澄愣了愣,不明白他口中的人是谁,他不解的歪了歪头,“谁啊?”
“卢萦。”孙然说着凑近,把自己挡在门和厉澄之间,“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是啊,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他那么久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他卸下防备,主动去找心理医生吗?
厉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反而满是狐疑,“为什么那么突然?是……心情不好吗?”
孙然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他,“我本以为,我能控制自己,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你也看得到不是吗?”
“佐恩,我没关系的,我是担心你,你……你不是不喜欢医生吗?”厉澄把门关上,将人拉进怀里,“我是希望你能走出来,但是这会不会太突然了,要是太勉强,我们慢慢来就好,没关系的。”
“我没关系,迟早要走这一步的不是吗?早一点,或许也好的快一些,你说呢?”孙然把头靠在他胸膛,感受,沉重的心跳声,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既然疼痛已经麻痹不了自己,那就看看那个人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哪怕一点点。
“卿予,我总想着让疼痛麻痹我,所以我伤害自己,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可是慢慢的,我发现这种能让我快速冷静的方法渐渐不管用了……”孙然闷闷道,“我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寻求更加痛苦的方式,能快速有效的盖过那些窒息的疼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明白。”厉澄沉沉的叹了口气,“好,我带你去找她。”
“好。”孙然离开他的怀抱,站直身子望向他。
要是真的有用,自己就去找更好的医生,要是没有用,自己就四处漂泊,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孤独终老。
左右,都不想过多的麻烦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他都不愿意。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呢?
没有人,连疯子本人,都做不到。
厉澄带着孙然敲响了卢萦的房门,得知来意后,卢萦将孙然带进了房间。
孙然舔了舔后槽牙,只希望自己不会冲她发脾气,或者做别的事情。
“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卢萦冲他笑,“我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孙然默不作声,坐在椅子上便一个劲盯着自己的手,随后抬头看了看四周。与他和厉澄的房间布置相同,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床上那套粉色系的用品,和堆在床角的玩偶。
卢萦注意到他的视线,想主动拿一个娃娃给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孙然手伤了,自己还是不要一来就刺激他的好。
毕竟,他应该做了很久的自我安抚,才会选择主动来找自己。
她倒了杯水,又贴心的放了一根吸管,这才放在了孙然面前。
“谢谢。”孙然礼貌道谢,却没有要喝水的意思,只是静静等着卢萦开始。
卢萦挑了挑眉,从一旁的包里翻出一个摁铃,她将摁铃置于孙然面前,“要是一会儿我问的问题让你不舒服,你就推一下,那我就会停下来。”
孙然皱了皱眉,怎么会自己看过的不太一样,不是应该拿一堆的题让自己答吗?
卢萦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冲他腼腆一笑,“答题本身能看出来的就不多,更何况,有些病人的答案大部分都半真半假,做不得数。”
孙然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嗯,那我们先聊聊天吧,这次的旅行,你觉得开心吗?”卢萦喝了口水,和他像普通朋友那样聊起了天。
“还好,不是很开心,但是又比别的时候,要好一些。”孙然抿紧了唇,半晌才应道。
“别紧张,我们还没开始,就是单纯的聊天。”卢萦眨了眨眼睛,“孙先生,您这样紧张……我们恐怕进行不下去。”
孙然抬眸看着她,尝试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事与愿违,只要他一想到现在坐在对面的,是心理医生,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逃离。
他越是强装镇定,内心的恐惧越是让他想起身冲出房间。
“叮——”
卢萦推了推摁铃,皱着眉头换了话题。
“孙先生,喜欢花吗?”
孙然点了点头,“喜欢。”
卢萦掏出本子记录着什么,一本正经道,“平时都喜欢什么花呢?”
孙然想了想,“喜欢……玫瑰,还有……茉莉。”
他想看卢萦在写什么,但是又觉得那样太过唐突,只好按捺下好奇,乖乖坐好。
卢萦又喝了口水,抬眸看了他一眼,“家里有养花吗?”
“有。”孙然点了点头,“有垂丝茉莉和蔷薇。”
“嗯……所以你喜欢玫瑰,他们却种了蔷薇?”卢萦摸了摸下巴,“看到蔷薇,会不开心吗?”
孙然摇了摇头。
卢萦若有所思般又刷刷写着什么,又问道,“孙先生,对于朋友是怎么理解的呢?”
“朋友……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依旧对我很好的人。”孙然松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这个人会问什么问题,没想到一连十几个问题都是这种无关痛痒的。
这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也让他心里的烦躁愈演愈烈。
“家人,朋友,爱人,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朋友。”
“好,如果你的朋友背叛了你,来求你的原谅,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
“如果是你的爱人或是家人呢?”
“不会,不会!背叛我的人,都该死!”孙然脱口而出,却下意识捂住了嘴,他难以置信这些话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还是当着卢萦的面。
卢萦见怪不怪,推了推铃,示意自己会换个话题。
“会经常做噩梦吗?”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