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然想了想，“去外面吧，我可不想被你的员工像看猴子一样一直盯着不放。”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可不是我的错哦，是你没介绍我的身份。”

厉澄笑笑不说话，关门带他下了楼。

孙然好奇他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在想事情吗？

一楼到，门一开，他知道厉澄为什么不说话了。

就见一楼大厅正中央拉着一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二老板莅临指导！

“……二老板？”孙然指了指自己，脸上满是笑意，“看不出来啊厉总，你还喜欢搞这套。”

“这样，算是介绍身份吗？”厉澄揉了揉他的脑袋，“佐恩，喜欢这样吗？”

“嗯……还不错。”孙然勾了勾他的领带，迫使他不得不俯下身来，“厉澄，你这样闷骚，很容易被我误会的。你该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懂吗？”

厉澄不太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懂了。”

“走吧走吧，我饿了。”孙然余光瞥向四周，确认别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他才满意的松了手，先一步出门去了。

“咳，看什么，还不去吃饭？”厉澄站直身子，就看见大家都看了过来，急忙清了清嗓子，快步跟了出去。

一旁吃瓜的众人：……好好好，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对吗？

“我就说是二老板嘛。”

“牛，你这嘴开光了吧？快快快，给我选个号，我去买彩票！！”

“你还信这个啊？！给我也来一个，我是信的！”

下午一点半，二人再次回到公司。

孙然喝着手里的果汁，小脚一晃一晃的看着投屏的电影。厉澄则是争分夺秒批着下午要用的文件，偶尔看去，就只能看见孙然圆溜溜的大脑袋，有时候会跟着晃来晃去，可爱得紧。

这样挺好，厉澄收回视线，继续和文件一争高下。

不知不觉，孙然已经看完了两部电影，天边的白云朵朵也渐渐染上了金灿灿的花纹，深的地方都成了橘红色，很是漂亮。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孙然扭头看去，就见厉澄的外套依旧挂在衣架子上，显然没动过。他起身将外套取下搭在胳膊上，将手机揣进口袋，出门站在楼梯口等厉澄下班。

很久之前，他也这样等着别人下班。原本是大哥二哥，后来剩下的两个哥哥也忙了起来，家里却依旧只有小小的他独自一人。

后来他离开了孙家，搬去了和厉澄的小家，他依旧孤独的等着厉澄下班。他不禁想，好像他半生都用来等待别人，这也使得他如今全无耐心。

最后一次了，再等等他吧。

孙然倚靠在墙边，一等就是十分钟。

天边晚霞渐深，夜幕渐临，电梯终于响起了那一声滴。他瞬间清醒，扭头去找厉澄的身影，就见厉澄笑着将他拥进怀里，问他今天累不累。

像是有人安慰他的同时，顺带安慰了幼小的孙然，让他不禁鼻头一酸。所幸，厉澄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注意力都在孙然怀里的外套上。

“我自己拿就好了，拿着多累啊。”厉澄吻了吻他的唇，接过外套穿上，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孙然吸了吸鼻子，跟着他离开了公司。车子一路向前，最后停在了牛排店门前。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要不要四处走走？”厉澄带他去订好的位置，问，“还是直接去酒店？”

孙然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面色一红，“走走也行，不走也行。”

“那就不去了吧，免得晚上没精力。”厉澄说完自己都止不住的笑，他在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个小盒子。

那盒子孙然见过，只是那时他没有心思去接受。而现在的他，只想带走一些和这个人有关的记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他不确定会不会选择一些极端的手段。

用来遗忘那些不美好的过去。

就像当初他们用在自己身上的一样，催眠，或是电击。

可是那样，他会不会把这个人也忘了呢？

就像忘记自己吃汉堡不吃菜，忘记自己曾经同样养尊处优一般，将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佐恩，我很开心你主动要这个戒指，我帮你戴上好不好？”厉澄将盒子打开，取出了一枚戒指。

孙然舔了舔唇，想了许久还是不敢伸出手。厉澄见状也不恼，只见他拍了拍手，一旁的侍者便捧来了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

那玫瑰肆意张扬，在灯光下显得那样美好，孙然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像是思考了很久，终是伸出了左手。

厉澄弯了眉眼，替他戴上戒指后又将属于自己的戒指交在孙然掌心。忽然瞥见他手心那些红痕，他微微怔了怔，许是这段时间孙然的变化，让他忽略了眼前的人，一直在想着伤害自己。

幸好，那红痕并不深。

“让我陪着你走下去，好吗？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彼此，就什么都不重要。”厉澄伸出左手，冲他笑得极其温柔。

“好。”孙然咽了咽口水，回以一笑，轻轻的，同样将戒指戴上他的无名指。

就这样吧，就算我忘了……

也有东西能证明，我们曾经这样爱过……

你会忘了我吗？

厉澄。

“怎么哭了……”厉澄欣赏着手上的戒指，结果却发现孙然已经哭得满脸都爬满了泪痕。他急忙抽纸给他擦了擦，轻声安慰着他，极力安抚他的情绪，“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这样哭，我不哭倒不像回事儿了。”

“抱歉……”孙然吸了吸鼻子，“我很喜欢，谢谢。”

“别再说谢了，不用和我客气，知道吗？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淘气些，我和爸爸奶奶也不会怪你的。”厉澄吻着他的眉心，见他冷静了很多，这才指了指玫瑰花旁的蛋糕，“上次没吃到，今天给你补回来。”

孙然看了一眼，精致的奶油蛋糕，顶上放着一圈大大的草莓，正中间是手绘的两个卡通小人，还有一行字：佐恩宝贝，永远开心。

“谢谢……”孙然擦了擦眼角，“不是客气，这是礼貌，你到底懂不懂啊？”

厉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现在懂了。”

“切。”孙然看了他一眼，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几分钟，直到侍者上菜，他们才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吃过饭，孙然抱着玫瑰，和厉澄手牵手走进酒店，共度他们的最后一晚。

夜已深，屋内气氛暗香浮动，偶传来几声轻轻的呢喃，也不知被什么堵了回去。

一夜缠绵，当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孙然被一阵清脆的闹铃声给吵醒了。他气鼓鼓的想坐起来看看是那个蠢蛋的闹钟，没成想睁眼一瞧，就发现手里滴滴个不停的是自己的手机。

“嘶……”他稍微动了动，身上的不适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昨晚被人围殴了一夜，他不禁翻身看向罪魁祸首。

结果人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戴着耳机敲电脑。

“醒了？”厉澄见他醒了，取下一边的耳机道，“等我五分钟，我弄完去给你买早饭。”

孙然点了点头，翻身坐起来打开了手机，微信最顶上的消息是唐乐乐发的，问他们俩昨晚怎么没回家。

孙然言简意赅说了情况，便点开了和佐思特恩的对话框，给他发送完地址，这才起身穿鞋去卫生间洗漱。

厉澄解决完工作便进卫生间洗漱，随后换上衣服问他要吃什么。

“给你买小米粥吧好不好？今天不能吃辣的。”厉澄亲了亲他的脸，拿着车钥匙就要出门。

孙然拉住他的衣角，想了半天才道，“我想吃东街福记的小馄饨，馋了好久了，这个不辣，算清淡，可以吃。”

他说完就拉着厉澄的手晃，一副不答应就哭给你看的模样。厉澄眯了眯眼，又亲了他一会儿，“可是来回要半个多小时，你忍得了吗？”

孙然点了点头，“可以，还不是很饿，哎呀你快去吧。”

他推着厉澄朝前走，见人主动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这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就是怕你突然回来，才要吃东街的东西啊，笨蛋。

孙然抬手看了看戒指，轻轻吻了吻，这才咬了咬唇，将口袋里准备好的信取了出来。

他将信放在桌上，怕厉澄看不见，还特意将花放在了旁边。他想的简单，这花，他应该是会带回家的，到时候肯定能看见。

“唉……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他笑了笑，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信封旁边，与唐乐乐那张一模一样，都是孙然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

“可不要忘了我……”孙然抬手揉了揉眼睛，他不希望厉澄忘了自己，可又怕对方真的忘了自己。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来接他的人已经到楼下了。

孙然换好衣服，踏出了房门。

再见了，厉先生。

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他头也不回的下楼，正准备左拐，就被人拉住了胳膊。他抬眼瞧去，就见对方戴着墨镜，一身黑衣，一脸的生人勿近。

“……查克？”孙然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念出了佐思特恩发来的名字。

“是的，少爷，车子在这边。”查克点了点头，带着他朝右走，走了没多久孙然就看见了路边的黑色奔驰。

“少爷，早餐。”查克为他拉开车门，前面的人递来了一份热腾腾的馄饨，好巧不巧，是他让厉澄去买的那家。

“谢谢。”孙然接过就没再客气，吹了吹就开始吃。累了一夜，他是真的饿了，查克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后便上了车。前面的人发动引擎，车子开始缓慢行驶，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我们怎么回巴黎？”孙然几口吃完了馄饨，把玩着塑料袋，问道。

查克将墨镜取下，看了一眼后视镜，“少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买好了机票，一会儿吃点东西就能出发了。”

孙然嗯了一声，“那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的少爷。”

孙然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很累，可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种累不像是身体的累，反倒像是心里疲累到了极致，让他提不起精神，只有闭着眼睛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他。孙然烦躁的揪了揪头发，勉强冷静了几分后，却发现还是没有酝酿出半分睡意。

“啧，有烟吗？”孙然敲了敲前面查克的靠背，朝他伸出手。

“少爷，先生说了，不能让您碰烟酒，对伤口恢复不好，所以才派我们俩来接您。”查克摇了摇头，无奈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言下之意，现在车里的人都是滴酒不沾，烟酒不碰的，孙然干脆死了这条心吧。

“……那……前面路口有个超市，下去给我买点口香糖，我有点不舒服。”孙然翻了个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糖也行，能缓解焦躁就好。

开车的人默了一瞬，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下车买糖去了。

查克瞥了一眼孙然，先生确实说过少爷容易焦虑，但是他没想过会那么严重。他不解的挠了挠头，“少爷，您是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浑身不得劲啊？”

“对，怎么了？”孙然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以免呼吸过度让自己更难受，闻言抬眼看向查克，“有话就说。”

“哦哦，我就是听先生说了您的情况，所以有些担心。您要不要下去走走，透透气？”

孙然摆了摆手，现在下去，要是被认识的人撞见，他还怎么走的了，还怎么出得了云城？

先不说厉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少在这附近，就单说他们孙家，在云城认识他的人就不少，还全是和他几个哥哥有合作的老板。

要是知道了他的行踪，拿去他哥哥那边换资源那不得换到手软？

“有新的电话卡吗？给我一个，我这个不想用了。”孙然吸了吸鼻子，感觉脑袋有些晕乎。这感觉太过熟悉，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十有八九是着凉了，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破身体，是真的半点风都受不了？

要是有机会，自己非得学点东西增强体质不可。

“我们身上没有，回巴黎再办新的吧。”查克看了看四周，见买东西的人回来了，这才冲那人喊了一声！“忘了说，给少爷买排牛奶，先生刚说的。”

“知道了，少爷，糖。”那人递来一条绿色包装的薄荷口香糖，孙然接过就撕开吃了一个，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那人见孙然好了一些，便又转身去买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