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没开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洛星和宫珏,一步也不动,像是傻了,月月站在母亲的旁边也不说话,宫珏发现这个女孩反应迟钝。
校长牵着驴往院里走,宫珏和洛星也跟着往里走,他此刻像一个机器,他的感情被外界的因素抽离干净了。
“肯定是激动傻了,她耳朵没问题的,”校长说:“月月这孩子反应迟钝,不太爱说话,咱们进去。”
洛星的心情破碎又复杂,一切来的太快他没有准备,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甚至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他都不知道。
校长带着宫珏和洛星站到妇人跟前大声说:“你的儿子洛星回来了,就是这位,帅不帅?赶紧认啊!他这次专门来找你的,还带来了很多物资,一大车呢,赶紧认啊!”
“……你是,你是星、星?”妇人颤抖的嘴唇直打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是……”
校长说:“是,他就是星星,你的儿子,长大了。”
妇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从抽泣变成了抽搐,月月也受到了感染哭的稀里哗啦。
洛星有点不知所措,眼泪不争气的就出来了,他感觉心里很憋,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姨,阿姨,”宫珏说:“阿姨,我们先进屋吧,星哥他……”
宫珏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嘶哑又强烈,拍打着洛星,“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多年,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不孝啊!”
月月也哭的无法自拔了,洛星一时也哭的不能自已,任由她拍打埋怨,但是一句妈他喊不出口。
校长也偷偷抹眼泪,宫珏看见洛星哭他就难过,说道:“阿姨,阿姨您冷静一下,我们先进屋吧,阿姨,我们进屋坐下说,月月,扶着阿姨。”
月月半天憋出一句话,说道:“妈,我们先进去。”
洛星这才扶着她走进了屋里,真是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进去宫珏竟然没有找到一个能坐的地方,土炕上面铺着薄薄的席子,也没个床单什么的,被子放在墙角,地还是土地,连个砖也没铺。
校长一屁股就坐在了炕上,洛星也跟着月月她们坐在了旁边,宫珏站着。
“月月,快去倒水,”校长说。
月月揉着眼睛吸着鼻子拿杯子倒水,洛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他妈拉着他的手还在哭,宫珏就看的非常清楚了,玻璃杯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划痕特别明显,暖水壶颜色都褪了。
月月把水放到桌子也不说话,宫珏也不打算喝。
他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卷纸,扯了一截递到洛星手里。
“阿姨,星哥他五岁的时候从锦川走丢了,他一个人坐车到了他现在的家里,收养他的家庭挺好的,星哥现在在锦川传媒艺术学院上学,大四了,他不记得你们在哪里,只记得大河山落发村,这次也是碰巧。”
月月妈抹着鼻涕,说道:“是我带他到锦川的,是我把他弄丢了,是我不好,我一直在找他,在锦川火车站找了一个星期,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回来了,我以为他被坏人带走了,这些年我我以为他不在了……”
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洛星也哭,月月哭的气都不顺了,校长也喜极而泣。
宫珏说:“阿姨,星哥他现在是一位舞蹈家了,我们在锦川开了工作室,十月一开的业,他养母人挺好的,一直在帮助星哥找你们,您当年怎么就把星哥弄丢了呢?”
月月妈平稳了情绪,说道:“他爸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就带他去外边买药,我不识字就坐火车到了锦川,到了火车站我找不到厕所就去问人,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会报警,只能喊,找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
记忆也在洛星的脑中浮现,他那个时候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冷,稀里糊涂的就又上了一辆火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去的,列车员有没有拦都忘记了,或许是把他当做谁的孩子了。
宫珏说:“那叔叔是怎么没的呢?”
“他病了,我丢了星星之后病的更厉害了,天天怨我,后来没办法就想着再生一个,结果生了个女孩,他爸喜欢男孩,天天怨天天气,不久就死了。”
宫珏在他的语气中能听出来满满的愧疚,月月不爱说话反应迟钝,大概和他们重男轻女有关系。
“月月她是有什么病吗?为什么不去上学?”宫珏问。
“没有,是被我骂傻了,我天天说她不中用,要是星星在就好了,她听多了就这样了。”
宫珏看月月长的的确不傻,明显的自卑胆怯,大概她自己也觉得不中用,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宫珏说:“阿姨,星哥他现在多大了?他说他丢的时候五岁,但是不记得具体年月,他养母在正月十五捡到他的,生日就定在了正月十五。”
月月妈说:“不是正月十五,是十二月十二,丢他的时候才刚过完四岁生日不几天,我们都说虚岁,生他那他是晚上,满天的星星,他爸就给取名洛星,他是射手座,他爸说的,说这个孩子以后有大出息,我记下了。”
宫珏一直觉得洛星并没有现在大,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原来这几年的星哥真是叫亏了。
他的星哥那个时候才四岁,一个人颠沛流离了两个月,寒冬腊月既然没冻死饿死,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遇到了那么好的养母,稍有差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星和宫珏替她们铺了新床被,米面油不太多,但是足够吃几个月了,月月做饭挺好的,宫珏还是吃不下,因为碗筷太旧了,最后勉勉强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看样子她们是不打算让洛星回学校了,宫珏左右看看就两间房,他真的睡不下去,但是如果洛星想留下他就陪着。
洛星也不想留下,因为他还特别不适应,这里依然陌生,人陌生地方也陌生,他需要时间好好缓一缓。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绝望和压抑,他受不了,他妈的重男轻女思想和骨瘦如柴的外表让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月月妈也不好强留,只能让他们走了,到走洛星都没有喊一声妈,和月月也没说一句话。
宫珏说:“阿姨,我们明天再来,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