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甫安辰池索玛去赴约。 白子卿给的药还挺好用,辰池敷了一晚上,已经不觉得痛了,举止自如了许多,只是声音还有些哑。辰甫安见她活蹦乱跳的,也放下了心,总算是开始打量起四周。 辰欢城东南商贾聚集,即使是今日,也比别处繁华。至少走出个十几步,还见得到几张笑脸。三人走到桥西的时候,甚至正看见一桌人尽欢而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意犹未尽的笑容。酒肆离得很近,他们一看过去,刚好和白子卿乔禾的目光对上了。 白子卿满脸带笑,迎过来:“久仰,久仰。” 辰池自小一旦倚仗着辰甫安,就活泼得过分。此时就照着男子的习惯,抱了个拳:“哪里哪里。咱们也不是初次见面了,这些就免了吧。反倒我还要感谢你昨天给陈律的药粉,听说他一夜之间好了不少,多亏了白将军呐。” 不料白子卿正色道:“那只是普通的金疮药……举手之劳而已。” 辰池顿时也有些疑惑。那药的效力明显超出了金疮药的范畴。辰甫安看了一眼她,只见她歪头笑道:“总要谢一声嘛。来,咱们吃酒!” 说着就扯着辰甫安和索玛,直奔乔禾坐着的这张案子过来。乔禾见她举手投足都有故人风范,不由得眼神一动,多看了她几眼。 乔禾叫了几壶酒,两碟下酒菜,单放了一份在辰池面前:“男女有别。” 辰池哑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索玛也震惊道:“这个……要分得这样清楚吗?” 乔禾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正是。尤其她出身金贵,不可怠慢。” 辰甫安倒高兴,这样辰池不必和人分,吃到的反而多一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用正事岔开话题。而索玛无心掺和这些,当下先是给人分别斟满了一杯酒,就开始自顾自喝了起来。他喝起酒来倒也快,那四人杯中酒尚且分毫未动,这一人就已经喝干了三四壶。 他再倒,却没有酒了。可许久没喝酒,酒虫已经上来了,要停下来又太残忍。索玛向来不是对自己多残忍的人,看了眼同桌四人正唇枪舌战好不激烈,顿时决定自己要酒去。 昨天辰池定下的这家酒肆,是辰欢城内最大的酒肆之一。再加上地处东南,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敢行走的人性子也大多粗豪。虽然现在大半的人都是面有菜色,心有戚戚,但酒肆内依旧人声鼎沸,和旁边的人说话都要用喊的,只是气氛并不轻快,而是沉重而愤怒的。 索玛绕过几桌人,去酒保那叫酒。结果拎着酒坛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索玛吓得差点酒都掉了—— 他在这认识的人一共不超过十个,大半都在辰池那桌坐着。昨天刚多出来一个,正是高宇廉府上那位大兄弟。 这就撞上了。 高宇廉的宅子是辰池的父皇赐下来的,离皇宫很近。索玛不知道,他只知道高宇廉的府邸在辰欢城北。 而这里是城东南。 高宇廉府上最近肯定不太平,大兄弟肯定也不得闲,结果一两天不见竟然跑了这么远。 这样的他见过,他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千里追妻嘛!又不是没见过。 于是他悄咪咪凑过去,趁大兄弟不注意,从背后一拍他肩膀。大兄弟被吓得一激灵,一肘险些结结实实怼在索玛肚子上,索玛一躲躲掉了,结果结结实实撞在了后面一个人的身上,忙不迭地道歉。 于是大兄弟也看清了索玛,问道:“你怎么在这?千里追妻?” 这诡异的默契令索玛尴尬到窒息:“不……不是……难道不是你在千里追妻吗!” 大兄弟一摆手:“嘿哟,竟然被你发现了。乖哈小兄弟,等会再跟你叙旧。”说着一指前面一个衣角:“看,我未来的老婆,好看吧?” 索玛看不见那人的脸,附和道:“嗯,好看好看。这衣角布料细腻,着色均匀,以后抱到床上,想必……”他胡说八道,“嘿嘿”两声,颇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大兄弟。不想大兄弟白了他一眼,道:“你看错了小兄弟!是……” “是什么?”忽然有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这声音不算浑厚,却也低沉富有磁性,妥妥儿的男声。 大兄弟几乎蹦了起来,回头惊叫道:“媳……媳妇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这地方太嘈杂,索玛没听见身后有人,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仇端这男媳妇一双桃花大眼,高鼻梁,薄嘴唇,宽肩窄腰,蜜色皮肤,说起话中气十足,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生得很是端正。 这人不再多说,拎着大兄弟衣领给他丢了出去,末了才道:“你我连名姓都不知道,媳妇儿个屁!再说了,我就算真好你这口儿,也他娘的得在你上面,几时轮到做别人媳妇儿!” 大兄弟仗着自己女相,抛了个媚眼,嘻嘻笑道:“夫君?” 那人脸都绿了,对着大兄弟的脸就是一拳。索玛也觉得大兄弟这样纠缠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拦。大兄弟忙伸手牢牢护住了自己的脸:“冤有头债有主!庄云天我告诉你啊,耍流氓的是我这颗心,不是我的脸!不准打脸!再说本帅好歹也算辰欢城第一……嗯……第二……第三帅!你忍心下手么你!” 庄云天一边恨自己这出拳还出轻了,一边又确实好奇起来,只斥道:“满口胡言!你怎么知道你第三帅?!” 结果这一拳没打到,大兄弟也没再回他。有一只手捉住庄云天的拳头,把它妥妥贴贴地拦了下来,按了回去。 是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好像和庄云天很熟,笑道:“庄大哥,别生气。将军要我们找人。” 庄云天这才敛了怒火:“谁?” “说是一个挺白的人,五官都挺深邃,浓眉大眼的,穿着件深绿色衣服,和你差不多高——咦?”年轻人忽然瞥见了一旁吃瓜的索玛:“请问阁下今天是不是跟着两个人来的,来是要见一个姓白的和一个姓乔的?” 索玛一挑眉,点了点头。 “方才他们四位发现你不知所踪,令我来寻你。请给个面子,和我回去吧。” 索玛打量着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刚刚出手,表现出的武功好像也没有很厉害,于是点了头。庄云天和年轻人跟着索玛,大兄弟跟着庄云天,几人往辰甫安辰池那一桌子边上走。那四人果然已经不再讨论了,而是就坐在那里,除了辰甫安之外一人面前摆着个杯子,辰池在喝酒。 看见索玛,她把酒一吞,杯子搁回辰甫安面前:“你跑哪去了?打了壶酒?快给我给我。” 索玛把酒递过去,自己也落了座。辰池把自己杯子满上,酒壶递给辰甫安。庄云天和年轻人往白子卿身后一站。大兄弟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白子卿笑道:“刚才见这位兄弟不见了,生怕咱们计划有失,才叫了人去找。这两位也都是我同生共死二十年的弟兄,信得过。介绍一下,这位是庄云天,这位是唐广。云天,小唐,这两位是辰台的二皇子和公主。” 几人各自见过。只是唐广一听说了辰池身份,仿佛马上就被她吸引了一样,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最后乔禾清了清嗓子,他才回神。 白子卿乔禾和辰氏兄妹要商议之事也已商定,两伙人便依次告辞了。唐广直到此时仍紧盯着辰池背影,乔禾问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广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她历来闻名,很少见到这样的女子,气度果然令人心折。” 白子卿道:“她这样的人,天下也没有几个,自然吸引人。小唐,我看你这心折,要是男女之情,那还挺艰难的。” 唐广笑道:“哪敢是男女之情?只是有些叹服。不过说回来,今天都谈成了什么?” 乔禾道:“他们要招兵买马,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咱们先按兵不动,必要的时候施以援手——这只是今天谈的。此事复杂,日后必定生变,到时候灵活一点,别误了事。” 白子卿深深看了他一眼。 乔禾又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来辰欢城原本是有别的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带了暗卫,自己回去也没什么。只是那个陈律,加紧查,和辰池的事一起查,可能会有一点线索。” 白子卿庄云天唐广点头称是。 . 而这时,穆国行宫中也不太平。 穆从言今天因为一点小事处死了一个宫女。这宫女是辰台本地人,原本在辰台宫中好像还有点地位,行宫中于是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骚动。最后还是孙破程十七把事情压了下来。 吴晓和蔡菲菲刚经历了好一番搜查,正各自在床上挺尸。不想忽然有个人悄悄跑了进来。吴晓现在很懒,正要等他靠近了把他踢出去,就听蔡菲菲大叫道:“谁——唔……” 来人似乎很快就将她放倒了,而门外守卫竟然像没有听到一样。吴晓好像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坐起来看了一眼。 来人一身侍卫打扮,光明正大露着脸,见她看见自己,食指举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主子叫我给你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