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珺再醒来是第二日午后,在日头撒进病房内的时候。
她先是看见了飘在天花板的连小姐,然后便是包了一包泪的杨百万。
瞧见她醒了,杨百万眼底的泪是包不住了,刚落泪就被方渊一巴掌拍在后脑。
只是他防住了这个大嗓门,却没能防住另外一个大嗓门。
文青松三步并两步迈到常珺的床前,焦急的问:“常师叔常师叔!感觉怎么样?”
常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百万和方渊,环顾一圈后发现自己的床边全是人,除了南阳分局的局长,其他在洛河水底见过的基本都在。
常珺咽了口唾沫,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杨百万深知她的性子,知道她是要坐起来一个一个问好,赶忙拦住她,“别动别动。”
常珺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就听杨百万又说:“哎呀,我这弟子就是讲礼,瞧瞧,伤成这样还想行礼。”
从总局到南阳分局的江川海熟知他,没好意思的白他一眼,“看看杨师兄笑得,和朵花似的。”
不过他怼归怼,但依旧对杨百万收弟子的眼光感到佩服,“你这个弟子真是厉害,有勇有谋。”
坐在轮椅上的安华年问道:“我听小文说,她才二十岁?能自创符箓?”
杨百万顿时骄傲的仰头,“过奖过奖,我弟子的符箓已经通过了测验,准备明年编进符师的教科书里。”
常珺躺在病床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既尴尬又无奈的和连小姐对视。
只是这一对视可不得了,常珺竟发现连小姐的魂体比之前要淡了许多。
“怎么回事?”常珺焦急的和她传音。
连小姐像是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露出个安抚性的笑来,语气轻松的说,“我没事,就是和鱼妖打架的时费了太多力气,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顿了顿,神色复杂的开口,“倒是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
常珺将她眼中明晃晃的心疼瞧的清楚,难免焦躁的想证明自己也没出什么大事,只这一下竟然坐了起来,可把旁边的杨百万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了!”杨百万连忙扶住她,急切的问:“是不是想做什么?”
这下常珺才想起病房内还站着许多人,不免尴尬起来,环视一圈后才支支吾吾的冒出一句:“有吃的吗?”
天花板上的连小姐登时被她逗笑。
安华年等人亦是笑出了声,江川海当即叫文青松带着她去了食堂,自己则带着笑盈盈的杨百万和脸色铁青的方渊等人出了门去。
南阳分局的食堂比之总局的食堂豪华许多,两层高,有专门打饭的窗口,地上还贴了瓷砖,角落里还添置了两台空调。
等常珺慢慢走到南阳分局的食堂时,还暗自感叹这个食堂好豪华,而跟在她身后的文青松则快步上前和她介绍起食堂的菜品。
原先只是常珺随口扯出来的借口,谁知到了地方,她却是真的饿了。
“有面条吗?或者串串?”常珺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他。
趴在她肩头的连小姐弯唇笑了笑,她就知道,常珺最喜面食和串串,其余的再好吃也动摇不了它们的地位。
“有,烩面和蒸面,要吃哪一种?”
文青松毕竟比她年长,看出了她的紧张,“常师叔不必拘谨,我既然叫你一声师叔,你就把我当师侄对待就好。”
常珺抿唇,“那文…师侄,烩面吧。”
沉重的脚步逐渐离去,常珺就近寻了个位置坐下,手撑着头,忽而发觉自己的伤口上已经没了妖气。
“那两条鱼妖死了?”她看向有些萎靡的连小姐,“你真的没有事吗?”
连小姐虽有些萎靡,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回答她,“我真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
她实在是累极了,顿了顿再道,“至于鱼妖,你们请了天雷,而在天雷之下,世间一切浑浊之物都将不复存在,那两条罪大恶极的鱼妖怎么可能还能存活。”
谈话间,文青松端着两碗烩面从后头走来。
他递了双分好的一次性筷子给常珺,“常师叔,医寮部的人说你最近不能吃辣,这碗就没放辣椒。”
经他这么一说,常珺这才想起自己腹部上的伤,按理说,她之前猛地坐起来就应该将伤口撕裂开来,可现下不仅没事,还察觉不到半分痛意。
常珺不动声色的隔着病号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讶异的发觉那原先被穿透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而医寮部门的人甚至都没有包扎,只撒了点回春丹的粉末。
她分明记得当时的那支箭从腹部穿了过去,后来疼得她几乎失去理智,现下怎么会突然消失?
难道是她记错了?
常珺身边的连小姐将她的动作和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叹道,“别想了,是我做的,可累死我了,你日后还是别受这样的伤了。”
常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中闪过愕然。
“你还是快些吃吧,再想一会就不好吃了。”连小姐轻轻地捣她。
因她提醒,常珺这才把注意重新放在烩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