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望着新生的绿竹,忽地抬手打断她。
“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我们这些天神,不论是从三千世界飞升上来的,还是天生仙胎,亦或是天地万物所化,都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而我的红鸾星可以为常珺而动,但我不能围着她活,我此前也想过,干脆神陨之后一了百了,但是你昔年说的话不错,”
她的嗓音在抖,却还是继续说:
“我神陨后,此后的万万年里华胥氏都不能再出一人顶上我的位置,现在亦是如此,只是天神陨落便再无来世,我曾经失去过常珺一回,不能再失去她一回。”
玄又静静的听她说完,思虑了半晌后才开口,“你且放手去做,天雷劈不死我们,况且,你自九幽纳下常珺的神魂时,天雷就该劈在我身上了。”
少卿静默了片刻,撕开裹在山楂外的玉米纸,半晌都未出声。
直到她将玉米纸全部撕去后,才开口道:“我晓得,诛仙台的天雷劈的是仙,而你是天神,劈不死你,”
说着说着,她忽地勾出笑来,“我只是在想,这要是叫弦锦晓得,她会不会一剑劈死我。”
玄又抬脚又踹她一脚,但被她侧身躲过,只好笑骂道:“混不吝的玩意,你现在晓得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罢!”
冷风在夜间呼啸而过,浓重的云层压得极低,夜雨纷纷扬扬飘落,细若蹁跹的牛毛。
常珺本是在屋子里焦急地踱步,可在一转头,方才还坐于身后的弦锦竟消失不见,仿若她今夜从未来过似的。
不待她细想,门边便传来敲门声。
她一打开门,只见湿了大半衣衫的少卿就站在面前,她的头发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肩头,洇出一团深深的水渍。
少卿虽然此刻瞧着有些落魄,可傍晚那双含怒的眸子此时亮得惊人,眉间的怒气也不复存在。
“怎么在外面淋雨。”
常珺连忙将她拉进来,自袖里乾坤中摸出条毛巾递给她,催促着让她擦拭身上的水渍。
可少卿接过毛巾后也只是攥在手心,目光炯炯地盯着常珺。
未等常珺再说什么她便抢先道:“下午那会儿是我的不对,你日后若是要走苍生道,那我便陪着你走,我当时只是、只是…”
她说着说着,竟生出了几分扭捏,又红了眼眶,嗓音中带着哽咽的沙哑,“…只是想着你能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我不想看着你走在我前面。”
常珺停了手上的动作,面上焦急的情绪也渐渐消散,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柔和。
窗子外的世界不断有细雨伴着冷风扫过窗沿的沙沙声,窗子内的世界却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常珺说:“我知道。”
少卿眼中泛出了泪花,她看不真切,但她好似看见常珺也红了眼眶。
她听见常珺说,“我之前想了想,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我当时是太想证明我修苍生道的理念,并没有太深的去想你的意思。”
常珺顿了顿,似乎是有泪花自眼角滑落了,“我现在知道你担心我了…但是应该是迟了。”
“不迟、不迟,这不算迟,我一大爱好就是等待。”
少卿伸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拂去,而她自个儿的眼睛虽是弯起笑,可恍惚间好像也有泪花自她的眼角落下。
常珺倏地揪住她宽大的衣袖,她的力道很大,大到将少卿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