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正华不再去看常珺,慌张的想要站起,因行事匆忙,踉跄几步跌在地上,手肘撞在矮几边。
幸而矮几的四角圆滑,只叫他磕在上头麻了半只手臂。
可海正华的心性毕竟还是个孩童,醒来后并未第一时间见着爹娘,又磕了手臂,一瞬间似乎是被抛弃的孤独惶恐冲上脑门。
海正华眼底包了一包泪,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嚎了出来,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妄图以哭声引起爹娘的注意。
可他嚎了半晌也未见爹娘的身影,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未叫他寻见。
到底还是常珺受不住他的嗓门,三两下摁开手机翻找出西林分局的联系电话,待到接通后由转接员叫来海正华的爹娘。
不多时,海平德的声音就自电话中响起,他先是向常珺问了声好,后不确定的开口:“尝琥?”
尝琥是海正华的小字。
闻见了熟悉的声音,海正华略微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看向常珺手里那小小的四方小盒子。
海正华从未接触过外界,自是不知手机为何物。
但他现在也分不出好奇的心思去想常珺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蹒跚着朝常珺走来,扒着她的手对着小盒子道:“爹爹,是尝琥。”
他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同海平德一道挤在一处听电话的汪招娣顿时心疼起来,隔着电话哄他,“不哭不哭,尝琥勇敢,尝琥不哭。”
哪晓得她的声音一出来,海正华好不容易压下去一些的委屈触底反弹,猛烈的爆发出来——他又在嚎。
少卿早在他第一回张嘴开嚎前就抱着白狐退了出去,她的解释是,年纪大了,听不得吵闹的声音。
现下的常珺听着海正华比方才更盛的哭声,额角突突地跳着,四下望了望,将手机搁在矮几上,翻身跃过栏杆落在院子里。
她耳力好,隔得远也能听见海正华与他爹娘说的话,虽然有些小声,但这正好解了她对于海正华吵闹的哭声之急。
常珺拂去石凳上的积水,一抬头就撞见和鸾鸟待在一处的少卿,她左肩站着白狐,右肩站着猴子。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白狐就是和猴子不大对付,正处在少卿的肩头掐死架。
更不晓得那猴子是怎么回事,常珺看得分明,它本是有机会还手的,每每快要到爪子落下时又忽地顿住,后又被白狐薅下一簇猴毛。
常珺在一片猴毛翻飞和白狐飞舞的爪子间,望见了少卿逐渐呆滞的面目。
常珺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好笑,起先只是浅浅地笑,后来越看越好笑,实在是没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
许是她的笑声过大,少卿终于活动了她那放空的眼珠,垂头去看常珺。
常珺登时正了脸色,但憋不住的笑收不住,面色有些扭曲的开口:“你们在树上做什么?”
“乘凉,”少卿木着脸望了望憋得辛苦的常珺,“你憋不住就笑吧。”
假正经被戳破的常珺倒也没被戳破后的恼怒,捂着嘴低低的笑了半晌后才停下。
待她想起少卿说的乘凉,抬首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已明显有些弯曲的枝干,“你真的在乘凉?”
少卿伸了伸手,理平衣襟上的褶皱,“我觉得在这里乘凉挺好的,你要不要上来体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