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九节香腾起袅袅雾气。
“杨老师问了你什么?”常珺捧着热茶,对早上脸黑如锅底的方渊和杨百万仍旧心有余悸。
偌大的茶室里只有常珺和少卿二人,这一声问下来,倒显得无比清晰。
“他问了我的修为,”少卿不晓得自哪儿摸出个棋谱,正刻苦钻研着,“但是我也不晓得我现下是个什么修为,只不确定的给了他个答案,他好像有点生气。”
少卿一面说,一面回想清晨发生的事儿。
“不确定?”
少卿从棋谱中抬眼,“前越、中汉,也有修士,只那时的境界同现在的不大一样,那时候有十三个境界,如今只有十二个。”
常珺哦了一声,面上却仍有些紧绷。
“杨老师没有为难你吧?”
“他担心我可能会害你。”
少卿轻笑一声,搁下手中棋谱,眸中似有华光闪烁,“我说,我不会害你。”
末了,她又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常珺像是被她问住似的,怔了一瞬,旋即面带严肃地望她,缓缓地摇头。
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为何如此相信少卿,只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她定是不会害她的。
常珺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绝对,可这是她的直觉告知她的。
今日是年三十,正午还要回总局,此前杨百万和方渊只用包一个红包赠与常珺,如今是要再添一个了。
他二人现下倒是没心思去想这个,全然被在总局里上蹿下跳的方好和海正华饶得心神不宁。
方好乃方渊弟子,与之同辈的,有徒孙的都不在少数。
然,方好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奶娃娃,辈分又高,人小鬼大的,带着海正华在红彤彤一片的总局乱窜,值守的弟子见着她,还要道一声方小师叔,而后再苦口婆心的劝告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劝了半日,口干舌燥的弟子见仍旧活蹦乱跳的两小孩,只得去请了方渊和杨百万。
年三十不易动气,方好和海正华昨夜就晓得了。
早上方渊黑着脸时,方好只睡蒙了爬起来浅浅望了一眼,回笼觉一睡,便将早上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现下正和海正华一左一右地扒着方渊的腿,闹着说要在天上飞。
杨百万早在两小孩扒在方渊腿前便偷摸着出了院子,徒留绷着一张脸无可奈何的方渊似个柱子似的立在院子里。
孩童清脆的声音落在方渊耳中如厉鬼低吟,他实在是被扰得心烦意乱,拧着眉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带二人在天上走一遭时,远远望见了救星。
晨练结束的沈慕背着刀,缓缓自他眼前走过。
方渊板着一张脸,见沈慕冲他道了声师公,他又板着脸点头应下,而后再板着脸一手一个提起两小孩递给她,最后板着脸施施然远去。
无辜受灾的沈慕望着板着脸的方渊,敢怒不敢言,着实有些惨。
常珺收到杨百万的消息,领着少卿再度回到总局时,已临近正午,路过苏小白的院子时,一眼望见了沈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乌发坐在小凳子上,双目无神。